燭火幽幽,陸玄夜立於窗前,手中捏著一封剛截獲的密信。
“九公主派人查我?”他低笑一聲,嗓音冷冽。
身後的暗影裏,一名黑衣人單膝跪地:“是,殿下派了三個暗衛,日夜盯著您的行蹤。”
陸玄夜指尖一撚,密信瞬間化作齏粉。
“既然她這麼好奇。”他微微側首,麵具下的眸光森寒,“那就讓她查。”
黑衣人遲疑:“可若她查到顧家舊宅......”
“無妨。”陸玄夜抬手,打斷他的話。
“正好借她的手,把那些藏在暗處的老鼠全引出來。”
窗外,夜風驟起,燭火猛地一晃,映出他眼底一閃而逝的殺意。
“明日事宜可安排好?”
一道黑影無聲無息出現在陸玄夜麵前,秦禮單膝跪地,聲音嚴肅:“禮部已打點好,公主府也做好相應部署。”
陸玄夜眸光微閃,指腹擦過扳指內側的刻痕——是一個極小的字,似數字卻又看不真切。
“她若聰明,就該裝作沒看見。”
晨光熹微,芷蘭推門準備伺候蘇知夏梳洗,卻見人已經穿戴整齊,站在窗前。
任由冷風拂過,芷蘭連忙取來一件大氅給蘇知夏披上。
“殿下,清晨涼,當心生病。”
蘇知夏稍稍攏了攏,問道:“陸首輔到了?”
“快了。”
“那便去前廳等一等。”
前廳,沈硯三人正在用早膳,沈硯滿臉帶笑為柳依依布菜,沈老夫人端坐在主位,一副其樂融融的景象。
蘇知夏剛踏入前廳,柳依依立刻放下碗筷,眉眼間盡是溫順:“殿下可要用些早膳?妾身特意讓廚房熬了燕窩粥。”
“不必。”蘇知夏徑直走到一旁坐下,連一個眼神都未曾給她。
沈硯手中的筷子“啪”的一聲砸在桌上,滿臉慍怒:“殿下好大的架子。”
沈老夫人也麵露不悅,看向蘇知夏眼神帶著指責:“老身怎麼說也是殿下婆母,殿下來了竟也不知道行禮。”
然而蘇知夏始終毫無反應,完全不理會他們任何一人。
沈硯見狀,猛地站起身,衣袍帶翻了茶盞:“蘇知夏你!”
“陸首輔到——”
一道低沉冷冽的聲音驟然響起,眾人回頭,隻見陸玄夜立於院中,玄色朝服襯得他身形如刀,腰間玉帶折射出冷光,麵具下的雙眸深不見底。
他身後跟著兩名禮部官員,雙手捧著厚厚的冊簿。
整個院子瞬間鴉雀無聲。
蘇知夏掃了眼,不像。
沈硯回過神,臉色微變,立即拱手行禮:“拜見陸大人,不知陸大人前來所為何事?”
陸玄夜沒有回應,目光淡淡掃過眾人,最終落在蘇知夏身上,聲音不疾不徐。
“昨日送過拜帖,本官奉旨核查春祭籌備。”
蘇知夏指尖在桌上輕輕一叩:“首輔大人請便。”
陸玄夜微微頷首,視線卻轉向沈硯,聲音冷淡:“駙馬方才,似乎是在教訓九公主?”
“陸大人誤會了,下官隻是,隻是......”
沈硯麵色一僵,沒想到被陸玄夜瞧見,卻一時間不知如何解釋。
“隻是什麼?”陸玄夜視線如刀,平靜的語氣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壓迫,“殿下是聖上親封的九公主,駙馬為臣,如此僭越,本官回宮後看來要向聖上好好稟告一番。”
沈硯腿一軟,差點摔倒,額頭冷汗不斷滲出。
他不怕蘇知夏,但眼前這男人可是活閻王,近日又得聖寵,若是聖上聽信......
沈硯立刻朝向蘇知夏,低頭認錯:“請殿下恕罪。”
說著,還拉了拉一旁的柳依依,柳依依跟著福身:“妾身知錯。”
沈老夫人攥緊拐杖,見沈硯和柳依依如此,終究不情不願得欠了欠身。
直到三人全部低頭,陸玄夜才收回視線,淡淡道:“春祭乃國之大典,不容有失。”
他抬手示意禮部官員,“先從廚房祭品查起。”
兩名官員領命而去。
蘇知夏示意芷蘭,芷蘭會意請陸玄夜上座,讓人將早膳收下去並沏一壺好茶來。
前廳氣氛凝滯,沈硯三人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蘇知夏則靜靜看著陸玄夜,眼底閃過一絲探究。
陸玄夜方才,是在替她出頭?
然兩人眼神意外對上,那雙眸子,分明冷得沒有一絲溫度。
兩名禮部官員手持簿冊,從廚房查至書房,仔細認真核對春祭儀式流程。
陽光透過書房雕花鏤空窗欞,照在書架頂端一本古籍上,莫名引人注意。
“《春祭大典》第二卷。”年長官員墊腳將高處書冊取下,然差了點,不慎將另一本藍皮典籍帶落,啪的一聲摔在地上。
“你怎麼冒冒失失的,這畢竟是公主府。”年幼官員說著將典籍撿起,不自覺翻開扉頁,看到朱批,愣在原地。
丙申年冬校於聽雪軒。清峻字跡力透紙背,並無比熟悉。
年長官員見狀湊過來一看,麵露驚訝:“這是…顧太師的字跡。”
還沒來得及仔細辨認,便見一隻手伸過來。
回頭一看,竟不知蘇知夏和陸玄夜何時來此。
陸玄夜手指撫過書脊某處,那裏有一道淺淺的刻痕,隨後從書頁中抽出一枚山桃花書簽。
他轉身看向蘇知夏,冷聲問道:“殿下,據本官所知,自三年前顧太師辭官後,與其相關所有典籍均封存於宮中藏書閣內,殿下從何尋得?”
蘇知夏看著書簽上自己親手寫下的“卿塵”二字,忽的輕笑:“陸大人莫不是忘了,本宮及笄前,一直是顧太師的親授弟子。”
“這第二卷,是顧太師贈與本宮私藏的。大人可翻至最後一頁。”
蘇知夏話音剛落,年幼官員翻至末頁,泛黃紙頁上赫然寫著:
望九兒早日領悟此卷。
“如此。”陸玄夜突然鬆手,任書簽飄落在地,“是臣多慮了。”
蘇知夏看著陸玄夜和兩名官員離開,這才將書簽撿起,指尖輕輕拂去上麵的灰塵,“卿塵”二字墨跡已有些褪色。
她垂眸凝視半刻,直到芷蘭呼喚,才回過神,將書簽珍惜般收入袖中。
“芷蘭,今日府中可有人行蹤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