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家族群裏，女兒陳星月直接艾特我。

“@張女士媽，我前夫的媽、我的前婆婆已經那麼慘了，你怎麼還能心安理得的享受老年生活呢？”

“我給你三天時間，把房子轉到我前夫名下，前夫的孩子到入學年齡了，需要你那棟學區房的名額。”

“另外，我沒錢了，再給我轉十萬。”

看著陳星月發的消息，我直接將她踢出群聊。

這媽誰愛當誰當！反正我是當不了。

1.

我是一位人民教師，我這一輩子可謂是桃李滿天下，我帶過的學生中有堅守崗位的警察、有堅持正義的律師、有救死扶傷的醫生、有進了教育部的，有留在海澱的、有在航天所的......，偏偏我的獨生愛女陳星月用一攤爛泥來從容都不為過。

剛出生時女兒星月的反應就比別家小孩兒遲鈍，別家小孩兒兩三歲跑的歡快，她跑的踉踉蹌蹌，急了還要摔幾個跟頭，別家小孩兒四五歲說話流利，童言童語惹的大家哈哈大笑，她四五歲說話還結巴，幼兒園就不說了，學習成績從小學到高中一直吊車尾，一點不像老師家的孩子。

學習不好、腦子反應慢無所謂，誰都想要聰明小孩兒，這不是你想要就能有的。

我認命了！

孩子學習好不好不重要，聰明不聰明也沒那麼重要，關鍵是身體健康就好。

懷著這樣的念頭，我心裏滿是對女兒星月的祝願。

然而天不遂人願，高中一直懂事兒、聽話的女兒上了大學之後就變了。

我從來不反對星月大學談戀愛，我反對的是她找一些不靠譜、偷奸耍滑、人品不端的人談戀愛。

明知我對她大學談的男朋友不滿意，女兒依舊義無反顧、堅持己見，我以為時間能讓她看清渣男的麵目，能讓她從泥潭中爬出來，誰知她利用考研要戶口本證明身份的借口將戶口本騙去，偷偷和那個渣男登記結婚。

等到她懷孕生子、瞞不住時才告訴我真相，此時已然為時已晚，我被迫同意了她那個不靠譜的男朋友進門。

後來就是談彩禮、舉辦結婚儀式，因為女兒懷孕，時間緊迫，男方連彩禮都沒給，婚紗照沒拍，買了兩身新衣服擺了幾桌酒席就當結婚了。

看到女兒一輩子隻有一次的婚姻大事兒辦的如此草率，我心裏別提有多難過了，但女兒自己願意，我也不好再說什麼。

人總要學會為自己負責，而女兒腦子裏進的水總有一天會以眼淚的形式流出來。

不知道怎麼回事兒，女兒懷的孩子早產了，月份不足便生出來，又瘦又小，但是個兒子。

孩子出生後我的渣女婿露出了本來的真實麵目，他對女兒星月沒有多關心，但是時時刻刻擺弄著孩子，一會兒拍個照片啊，一會兒又視頻給別人看啊，忙得不亦樂乎。

好幾次他叮囑女兒星月。

“好好喂咱們兒子，把咱們兒子養的白白胖胖的。”

“這樣才會有更多人喜歡。”

星月聽著老公說的話怪怪的，但她沒多想，有些事情任人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的。

終於等到孩子五六個月大的時候，星月被支出去給孩子買奶粉，家裏留下他的渣男老公照看孩子。

等到星月從外麵回來時，沒聽到孩子的哭鬧聲，也沒看到孩子，星月翻遍了整個房子，連孩子的影子都沒看到。

思念孩子心切的星月抓著渣男老公就問。

“孩子呢？”

“孩子去哪兒了？”

“你到底把孩子弄哪兒了？”

她的渣男老公不僅不覺得自己有錯，反而不耐煩的推開女兒星月。

“孩子我送人了。”

“有對家境不錯的兩夫妻，想要領養一個兒子，正好看上咱兒子，我就送給人家了。”

這話說的好聽點是送人了，說的不好聽不就是把兒子賣了嗎？那可是自己的親生兒子啊！這個畜牲！

女兒沒忍住拿起旁邊的東西就往渣男老公身上砸，她一邊砸一邊喊。

“把兒子還給我，把兒子還給我......。”

然而男女力量懸殊，女兒反倒被渣男老公壓在身子底下暴打。

剛出月子，身體還沒完全恢複的女兒經過這麼一遭留下了病根，身體受到了難以恢複的創傷，直到現在，動不動就渾身不舒服。

看著被打的鼻青臉腫，滿臉是血的女兒，她的渣男老公從身上掏出一遝錢，扔給女兒幾張。

“給你點錢。”

“別再惦記兒子、抓著兒子不放了。”

“買走兒子的那家是有錢人，你別攔著兒子過好日子了。”

“跟著咱倆窮酸父母，兒子能得到什麼？咱們有什麼？”

“想開點吧！”

聽了渣男說的話，女兒竟然覺得有道理，沒多久便原諒了她那個死鬼老公，全然將販賣親兒子一事兒拋在了腦後。

在渣男老公的洗腦下，女兒每個月出去打工賺錢，她一個月四千塊錢的工資，再問我要三千，七千塊錢全給了渣男老公讓他出去揮霍瀟灑。

即便這樣，那渣男一點不念女兒星月的好，反而背著她在外麵七搞八搞。

終於有一天，渣男帶著一個懷孕的女子進門，將女兒星月掃地出門。

被趕出來後女兒星月哭哭啼啼的回來找我，我哪怕心裏千萬個不願意，依舊咬著牙照拂她。

從她回來的第一天我就告訴她。

“出來就別再回去了。”

“沒孩子也挺好，起碼沒有什麼羈絆。”

“你就踏踏實實留下來工作，生活。”

“人這一輩子走錯路不可怕，可怕的是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我說的話不知道女兒星月聽進去多少，接下來的日子，她一直窩在家裏，門都不出。

沒了孩子、沒了老公，失敗的婚姻確實消耗人。

我允許她多花點時間休養身體，整理心情，人都有情緒低落的時候，重要的是能擺脫困囿，走出來迎接新的一天。

然而讓我大跌眼鏡的是，她在我家窩了三四個月後突然說要回去。

我嘴皮子都磨破了，就差把她關家裏了，她不管不顧收拾好行李屁顛屁顛的回去了。

這是她義無反顧的選擇，這次我同樣沒權利說什麼。

幾天後接到女兒星月的電話，我心懷希冀，希望她打電話是讓我去接她，結果電話接通後，女兒星月的聲音傳來。

“媽，女人坐月子吃什麼補啊？”

不明所以的我沒第一時間回答她的問題，反而詢問她。

“誰坐月子呢？”

“你給誰問呢？”

剛開始女兒還不好意思說，後來才支支吾吾著回答。

“我老公帶回來的那個女的，不是懷孕了？”

“現在孩子已經出生了，在坐月子。”

“我老公喊我回來伺候幾天。”

我還以為她火急火燎回去是做什麼，原來是伺候她老公帶回來的小三坐月子。

女兒星月的話讓我眼前黑了又黑，我不禁感慨，女兒不愧是忍者神龜，這都能忍！

雖然女兒星月極力表現自己，極力挽救這個家庭，但她的渣男老公還是逼著她去離婚了。

小三剛出月子，用不著女兒星月伺候了，渣男就帶著女兒去了民政局。

女兒嘗試過不去，或者去了之後反悔，回家之後就遭渣男一頓毒打。

渣男揪著女兒的衣領問她。

“離不離婚？”

“同不同意離婚？”

星月要是回答不離，渣男就會一直動手，一直打，直到她同意為止，若是她一開始就同意，能免去不少皮肉之苦。

女兒星月嘴硬，但比不過渣男的拳頭硬，被渣男打了好幾次後女兒徹底死心了，同意了離婚，二人痛痛快快辦了手續。

離婚後女兒星月帶著大包小包的行李回來住了。

回來之前她沒給我打電話，我也不知道她要回來，隻是某一天我聽到她房間裏麵有動靜，我才意識到她可能回來住了。

在她找我說話之前，我沒搭理她，照樣早出晚歸的享受我的退休生活。

自退休之後我越發感覺自己年輕，越發覺得自己會享受生活了。

早上起床後我去公園走一圈，和不認識的老太太們練練拳，舞舞劍，飯點時間我都不開灶，直接在外麵吃了才回來。

上午我坐在沙發上看看書，聽聽越劇，中午午休一會兒，下午去逛逛超市，打打牌，晚上接著跳廣場舞，和各種各樣的老頭。

上周我還收到一個老頭送的金手鐲，上上周另一個老頭送我金項鏈。

我的退休生活別提多豐富，多充實了！

每天哼著歌回家，進門後洗個澡，睡一覺，第二天又是活力滿滿的一天。

就這樣過了半個月，我連同一屋簷下居住的女兒都沒時間見上一麵，不是我出門玩就是她在家睡覺。

兩人時間不一樣，作息不一樣，這樣誰也不打擾誰。

都說眼不見心不煩，這樣能一直下去倒也挺好。

誰知消停幾天後女兒陳星月就跟發羊癲瘋似的，在家族群裏給我發消息。

“@張女士媽，我前夫的媽、我的前婆婆已經那麼慘了，你怎麼還能心安理得的享受老年生活呢？”

“每天打扮的跟妖精似的，淨做一些傷風敗俗的事情。”

我沒想到一直跟我無話可說的女兒心裏竟然對我有這麼大的怨氣。

我自認為我是一個觀念正、想法正的人，怎麼能教出她這種歪瓜裂棗的？

首先說說她前夫的媽，就是她的前婆婆，已經是“前”夫、“前”婆婆了，跟她有什麼關係？跟我又有什麼關係？

別說她慘，就算她比慘更慘一萬倍，我該怎麼生活還是怎麼生活啊？我能因為她慘就不活了嗎？我的退休生活那麼美好，我能因為她去死嗎？

其次我怎麼就不能心安理得的享受我的老年生活了？我想怎麼過我的老年生活還需要跟她報備？還需要她批準嗎？

簡直不可理喻！

不等我開口說話，我去世老公的兄弟們一個個站了出來。

“陳星月，你怎麼說你媽呢？”

“是不是覺得你爸沒了，就沒人管教你了？”

“我今天還就批評你幾句了。”

“你那麼大一個人，怎麼能一點分寸都沒有？”

“你前夫的媽生活她的，你媽生活你媽的，有什麼關係嗎？”

“你媽一沒靠你，二沒靠大家，她享受老年生活不是理所當然嗎？”

“什麼時候輪到你在這兒指指點點了？”

“你有什麼資格指指點點？”

或許是覺得叔叔手伸的太長了，陳星月不帶絲毫怕的，她繼續理直氣壯的在群裏發一些奇葩言論。

“怎麼就沒關係了？我怎麼就沒資格了？”

“我媽隻有我一個女兒，等她死了她的錢不全都是我的？”

“花我的錢不知道省著一點花，不懂節約，我還不能說幾句了？”

看著陳星月發的消息，我氣笑了。

我人還沒死呢，就開始惦記我的那點財產了？

還美其名曰我花她的錢，要我節約、要我省。

她腦子進水、灌鉛了吧！

不出我的預料，陳星月的發言在群裏引起了爭議，群裏越來越多的親戚，什麼七大姑八大姨都出來討伐她。

“陳星月，你怎麼這麼不懂事兒？”

“是不是還想拿你媽的錢去補貼你前夫一家？”

“你有沒有腦子？”

“豬腦子嗎？”

“你已經離婚了，已經被前夫掃地出門了，你和前夫、前婆婆還能有什麼關係？”

“你媽和你前夫、前婆婆又能有什麼關係？”

“你認清現實好嗎？”

“別惦記你媽的錢了，年輕人有手有腳能不能自己去掙錢？”

“這麼大年紀還啃老，你好意思嗎？”

陳星月不覺得自己有什麼錯？隻覺得群裏都是一群上了年紀的老古董，她和他們一點共同話題都沒有。

但迫於無奈，她還需要他們中的一些人為自己說話。

忽視群裏的一片罵聲後，陳星月又將矛盾對準了我這個親生母親。

“@張女士媽，我今天找你談話的目的不是為了找問題，也不是讓你們來看笑話，我是為了解決問題。”

“@張女士我給你三天時間，把房子轉到我前夫名下，前夫的孩子到入學年齡了，需要你那棟學區房的名額。”

“另外，我沒錢了，再給我轉十萬，我總得給我前婆婆盡盡孝心不是？”

在女兒陳星月恬不知恥的說出這些話後，引起群裏一片嘩然。

“你還真是一個解決問題的高手，這就把問題解決了？”

“我看你解決的不是問題，解決的是你媽吧？”

“你把你媽解決了！你把你媽的房子送出去，還要問她要錢。”

“又要房子又要錢，你真會倒貼！拿你媽的東西倒貼？”

看到一條又一條的消息，全是罵自己的，陳星月忍不住為自己辯解。

“你們不是常常說要孝順老人，要做一個有孝心的人嗎？”

“怎麼我現在孝順前婆婆就不對了？”

“好歹和她婆媳一場，我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她死吧！”

“你們真雙標！”

陳星月的發言讓群裏的人愣了又愣，一時之間他們竟然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還是我沒忍住打字詢問陳星月。

“你前夫哪裏來的孩子要學區房上學？”

“那個小三不是剛生了孩子嗎？”

看我請教關於她前夫的事情，陳星月耐心給我解釋。

“你說孩子啊！不是我前夫的親生孩子。”

“是他媳婦兒和她前夫生的孩子，嫁給我前夫後將孩子接了過來。”

“這不到上學的年齡了，想給孩子找一個好的幼兒園讀書，正好咱家在這片，想著能不能借咱家的房子用一下？”

“房子還有借的？”

“擺明了有去無回，為什麼還要借出去？”

“星月，你醒醒吧！那孩子也不是你前夫的孩子，你跟著瞎湊什麼熱鬧？”

“讓那孩子該去哪兒讀書去哪兒讀書得了！別白費心思了。”

陳星月不是聽勸的人，她在群裏為前夫辯解著。

“你們不懂，我前夫已經答應我了。”

“隻要我媽肯把房子借出去，他就和我複婚。”

“我真的想和他在一起，要不然也不用因為這麼點小事兒求我媽了。”

“媽，我可是你唯一的女兒，唯一的孩子，這次你一定要幫我。”

按照我對陳星月的了解，複婚這兩個字就跟那渣男在她身上下了咒一樣，她肯定會想盡一切辦法，不擇手段的把房子借出去。

我該留個心眼了！

借是不可能的，賣的話可以考慮，反正那種拱手送人的事情我絕對不會做的。

看到陳星月故意把自己說的可憐兮兮的，我反過來問她。

“我手上就有這一套房子，要是借給你前夫，我怎麼辦？咱倆怎麼辦？”

看到我發的消息，陳星月肯定高興的合不攏嘴，很快她發了一長溜消息過來。

“這個好辦。”

“既然他都答應我複婚了，那肯定咱們一家人住一起。”

“其實事情很簡單，隻要把房產證上的名字換一下就行，到時候你住你的，不用你搬走，我還是住我房間，讓我前夫搬進來就行。”

陳星月確實幻想的很美好，我忍不住繼續問她。

“那小三和她的孩子呢？”

“孩子不是要上學嗎？肯定得在房子裏住！還有剛出生的那個。”

“怎麼說也得另外準備兩間房，現在的房子也沒別的房間了。”

看到我發的消息，陳星月半天沒說話，似乎在認真考慮我說的話。

趁著這個間隙，我給陳星月下了一劑猛藥。

“要我看，你前夫不是真的想和你複婚，他隻是想從你手裏騙套房子。”

“他要真的想和你複婚，他怎麼還答應給小三的孩子找學校上學？那又不是他的孩子。”

“如果他真心喜歡小三，真心對小三好，他肯定想盡辦法為小三的孩子找學校。”

“他一邊給小三的孩子找學校，一邊說和你複婚，這不是欺騙是什麼？”

我的消息發出去後，久久沒收到陳星月的回複，相反的我在房間裏聽到陳星月打電話、摔門而出的聲音，想來她受了我的挑撥去找前夫算賬了。

陳星月離開以後我以為這件事兒就此作罷，沒想到她七大姑八大姨繼續在群裏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