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景年頓時警鈴大作,急忙拉住宋時微的胳膊。
“你要離開傅家?我不同意!”
傅景年的手觸碰宋時微身體的那一刻,她控製不住劇烈顫抖起來。
在紅樓的回憶再次湧上心頭。
宋時微強忍住內心的惡心,扯出一抹微笑:
“我隻是想出去散散心而已,大哥你多慮了。”
傅景年意識到自己反應過激,怔愣一下,將拉著宋時微的手縮回。
他喉結微微滾動,“時微,你就待在傅家,哪都不要去好嗎?”
宋時微在心裏冷笑。
待在傅家?是卑微地住在雜物屋,還是看著自己的丈夫和別的女人做夫妻?
他從來沒有考慮過她的感受。
宋時微閉上眼。
傅景年,半個月後,我將徹底離開你。
......
傅景年和傅淑珍在醫院陪了林月娥三天三夜。
一向不下廚的傅景年,破天荒變著花樣給林月娥做營養餐。
今天雞蛋羹,明天烏雞湯。
宋時微默默地看著,想起與傅景年結婚這麼多年,他從未給她做過飯,一次也沒有。
林月娥回來那日,傅景年宴請了一眾好友,慶祝林月娥懷孕。
因被傅母嫌棄晦氣,宋時微一個人待在雜物間。
透過窗戶看著傅景年滿臉帶笑地敬酒,儼然一副當爹的喜悅。
宋時微忽然感到心臟麻麻木木的酸痛,像是被蛀蟲一點點蛀空。
這時,傅景年走了進來,遞給她一盞酒杯。
“喝點吧,慶祝我和月娥喜得貴子。”
宋時微接過那杯酒,一飲而盡。
早已壞掉的胃傳來火辣辣的疼痛,宋時微卻笑了。
“恭喜大哥大嫂喜得貴子,我祝你們百年好合。”
夜色微涼,宋時微一個人蜷縮在雜物間搭建的臨時小床上,冷得發抖。
忽然,聽到屋外有人大喊:
“著火了!著火了!”
宋時微起身時,火光已經衝天。
濃烈的煙霧嗆進鼻孔,宋時微拚命跑到門前,一根著火的房梁從屋頂掉落,砸在她的身上。
宋時微感到後背傳來一陣劇痛,恍惚間,似乎看到傅景年朝自己奔來。
這時,遠處傳來林月娥呼救的聲音。
傅景年愣了一下,停住腳步。
灼熱的火舌肆意舔·舐著宋時微的肌膚,等她再次抬起頭時,看到傅景年懷裏正抱著林月娥,背影越來越遠。
意識即將消散之際,宋時微眼前似乎又浮現初遇那年,傅景年捧著玫瑰花束站在台下,眉眼落拓。
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
等宋時微再次醒來,發現自己躺在病床上。
手臂包裹著厚厚一層紗布,抬一下就鑽心地疼。
宋時微忍著疼痛坐起身來,看到床上放著一串暗紅色的佛珠,旁邊還有一張清秀的字條。
——好好養病,靜待花開。
她一眼便認出,那是白肅禧的字跡。
當時她在紅樓被人欺負,那群人叫她蕩·婦,叫他沒根的東西。
白肅禧將她默默護在身後,答應日後定會為她去無量大師那裏,求一串護平安的佛珠。
病房外傳來護士聊天的聲音:
“隔壁病房的病人隻是被煙霧稍微嗆了一下沒什麼大礙,人家丈夫在病床前守了三天三夜。
“哪像這個病房的病人,燒傷那麼嚴重,他丈夫從來沒來看過。”
宋時微看著那串佛珠,眼角微微濕·潤。
她愛的人,棄她如蔽履。
可這個世界偏偏還是有人,將她捧著手心。
就在這時,傅景年忽然推門而入。
時隔三天,他終於想起宋時微。
看到她早已醒來,傅景年長舒一口氣。
“月娥她身體不好,還懷有身孕,我多照顧了她一會兒,別介意。”
宋時微低下頭。
傅景年似乎忘了,她身體也不好,剛跟他結婚的時候經常生病感冒。
那時的他會著急地跑幾十公裏給她買紅糖水,會把她摟在懷裏,溫熱的大手一次次撫上她滾燙的額頭。
彩雲易散琉璃碎,曾經的美好,如今化成最諷刺回憶的牆,將她的心紮的鮮血直流。
就在這時,傅景年忽然看到宋時微手裏拿著一串佛珠。
他的臉色陡然一變,想到剛進門時,聽到護士說有個男人曾來過病房。
“這是誰給你的?”
傅景年眉頭一蹙,攥住宋時微的手腕。
觸碰到她手腕的一瞬間,他忽然意識到,宋時微的手腕好瘦。
瘦到似乎一折就會斷掉,可明明從前不是這樣的。
宋時微被攥得疼,吃痛地縮回手腕,忽然笑了。
“我跟哪個男人往來,似乎都不關大哥的事吧。”
傅景年眉頭微微一動,神色黯淡下去,想說什麼卻欲言又止。
宋時微看著傅景年的臉,那麼近,卻又那麼遠,模糊地像一副浸水的畫。
良久,傅景年咬著牙從嗓子裏擠出幾個字:
“隻要你住在我們傅家一天,就是我們傅家的人。”
“你要是有再嫁的打算,必須和我商量。”
宋時微一時竟然摸不透傅景年的心思。
在意她?卻一次又一次拋棄她。
恨她?卻又不想讓她跟其他男人接觸。
“護士應該看錯了,剛剛來看我的是一位女性朋友。”
“這串佛珠也是她送給我祈福用的。”
傅景年長舒一口氣,眉頭瞬間舒展。
“你嫂子最近害喜,我先去照顧一下她,有空再來看你。”
他扔下這句話,匆匆離去。
可是傅景年食言了。
接下來幾天,他再也沒有出現過,隻是她經常能聽到,隔壁房傳來傅景年和文月娥嬉笑的聲音。
出院那天,天空下起瓢潑大雨,宋時微站在門口,看著傅景年的車在文月娥麵前停下。
他小心翼翼攙扶著她上車,像是捧起什麼稀世珍寶。
發動機聲音響起,將宋時微冷漠地甩在身後。
隻有汽車排氣筒的黑色煙霧,將她嗆得直咳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