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趕到時,父皇的陵墓已經被掘。
三年過去,會笑著摸我頭的父皇變成了一堆白骨,如今竟連遺骨也要被折辱。
跑來的路上我丟了隻鞋,就這樣滿身泥濘腳底流血的站在他們麵前。
“誰讓你來的?”
黎燼皺眉,滿眼不耐煩。
沈沁瑤上下掃了我一眼,輕笑道:
“陛下,天已經開始下雨了,還是盡快挖骨吧。”
“黎燼!”
我強撐著一瘸一拐擋在陵墓前,聲音哽咽:
“父皇已經死了!求你讓他安息吧!”
黎燼盯著我,滿眼是恨:
“安息?憑什麼!若不是他,我族百人又怎麼會死!他憑什麼安息!”
“來人!開棺!”
我被侍衛侍衛強按在地上,雙眼血紅看著父皇遺骨被扔出來,挑挑揀揀。
胸口火燒一樣疼,有血順著嘴角流出來我卻渾然不覺。
沈沁瑤走到我麵前,彎腰笑著擦去我嘴角血跡。
衣裳順著手臂滑落,我看見她手腕處的玉鐲。
是我母後的遺物。
當年作為定情信物,我將母後送我的玉鐲贈給黎燼。
後來他率兵屠城,我被囚禁。
我多次卑微求他,求他還給我,那是我母後僅剩的遺物。
原來,他竟送給了沈沁瑤......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接二連三的刺激下,我不受控製地噴出一口血。
侍衛晃了個神竟沒按住,眼睜睜看著我衝到沈沁瑤麵前,
瘋了一樣扯住她的手腕。
“還給我!你不配戴我母後的玉鐲!”
“滾開!”黎燼推開我,卻見我衣襟滿是鮮血,麵色一變:“你怎麼了?”
“啊!好痛!”沈沁瑤驚呼一聲,手臂上鮮血淋漓:“姐姐......對不起,將你衣服蹭到了血......”
我不在意她的伎倆,隻想拿回母親的遺物。
可黎燼聽了她的話,收回要來扶我的手。
他拿著玉鐲,高高舉起。
我僵在原地:“你做什麼......不要......不要!”
他目不轉睛地盯著我,麵無表情,鬆開手。
摔碎了玉鐲,也摔碎了我最後一絲念想。
“這是給你的教訓,你該學乖點。”
我固執地撿起滿地碎玉,手被紮得血肉模糊。
可碎了的東西,永遠也拚不好了。
“黎燼。”我沙啞出聲,聲音是絕望過後的平靜。
餘光中他偏了下頭,看我。
“我恨你。”
“你怎麼不去死。”
三年,黎燼再怎麼折磨我,我也沒有說過恨。
因為我對他有愧。
父皇害死他族百人,我害他斷了腿。我有愧於他。
可如今,我真的恨他。
周圍一片死寂,侍衛跪了一地,連沈沁瑤都不再開口。
直到黎燼笑出聲,笑得恐怖,瘮人。
他紅著眼抬起我的下巴。大概是錯覺我竟看到他眼角有淚。
“恨?那又如何。”
“我不會死,許檀,你也別想死。”
“我們就這麼糾纏一輩子吧,我不會放過你。”
我沒再與他爭論,就好像看不見他。
他麵上的平靜的偽裝徹底消失,怒吼著什麼。
好像又在用阿念威脅我。
我唯一的親人,我的妹妹,許念。
可他注定失望了,還有兩日,我就死了。他攔不住我。
隻是阿念......我死後,她要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