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這孩子本就和自己無關,說出這話,也不算違心。
上輩子,自己都滿心以為她懷的孩子是他們愛情的結晶,直到孩子一天天長大,那麵容竟越來越像方銘。
他終究還是忍不住去做了DNA,結果也如他所想的那樣......
此時,蘇婉清臉上笑容驀地僵住,“林紹安,我為了你才下定決心留下這孩子,你現在卻要把責任推卸給阿銘,你信不信我去打胎,這個孩子生下就沒有父親,我寧願不要!”
“可以。”
林邵安直視蘇婉清的眼睛,語氣是從未有過的認真。
她頓了頓,眼淚流了下來。
方銘小心翼翼地將她擁入懷,“婉清,別衝動,打胎可傷身體了,哥哥說的也就氣話,他怎麼可能不要自己的孩子......”
林邵安收回視線,不再搭理他們。
這個所謂的家裏沒有林邵安的房間,有的隻是一間雜物房,曾經的房間也被方銘占領。
雜物房堆滿了灰塵包裹的舊物,他簡單的鋪了幾張報紙在地上,打算將就住一晚。
他從背包掏出一個沒有表帶的手表,這手表的表盤有些磨損,指針也早已停止轉動,但在林邵安眼中,卻無比珍貴。
這是父親在世時送給他的禮物,也是他唯一從垃圾桶裏翻找回來的念想。
林邵安眼簾低垂,喉結不自覺上下滾動,滑落的眼淚滴落在手表上。
他希望父親能在另一個世界重新投胎到一個好人家,下輩子不要再像這輩子這般辛勞,不要再為生活所累。
第二天醒來,打開房門,與客廳正在吃早餐的蘇婉清和方銘對視上。
林邵安微微一怔,旋即選擇無視他們,徑直走向衛生間洗漱。
等再出來時,兩人已經吃完。
蘇婉清坐在沙發上,眼神中明顯帶著一絲不悅,顯然是生氣了。
方銘捂著鼻子,“哥哥你昨晚在做什麼,身上怎麼一股子臭味,聞得讓我惡心。”
蘇婉清輕拍著方銘的背,眼神中滿是心疼,從茶幾上拿起一杯薄荷水遞給方銘,同時眼神示意林邵安離他們遠點。
曾經,蘇婉清也會這樣對他,每當工作下班,她都會為林邵安準備一杯薄荷水,緩解他一天的不適。
可現在這一切都不重要了,林邵安轉身回到雜物房,條不紊地將祭祀所需的物品一一放入包中。
這時,方銘打開了雜物房的門。
沒有其他人在,他終於露出本性,目光被地上的手表吸引,眼中閃過不屑。
“今天該不會是你那死鬼老爹的祭日吧?”
“你還指望媽媽會陪著你去祭拜?別做夢了!”
“林邵安,你就是個沒人要的野種!我勸你識相點,趕緊滾得遠遠的。”
“這個家根本沒有你的位置,媽媽不愛你,蘇婉清眼裏也隻有我,你就是個多餘的存在!”
林邵安緊咬著牙關,拳頭不自覺地握緊,剛要說話。
方銘突然往前猛衝一步,想搶奪地上的手表。
林邵安當即反應,迅速伸手阻攔,一把拉扯中,順勢推倒了方銘。
“林邵安,你在幹什麼?你怎能欺負阿銘!你這麼做,對得起阿姨,對得起你死去的父親嗎?”
蘇婉清幾乎是立刻衝了過來,心疼地扶起方銘,滿臉責備地看向林邵安。
這吵鬧聲如同警報,瞬間引來了母親。
母親眼神帶著幽怨,怒聲道:“林邵安,你怎麼老是針對你弟弟?你一回來,這個家就沒消停過,你以後不要再回來了!”
林邵安看向她們,舉起三根手指,嘴角泛起一絲苦澀的笑容。
“今天是我爸的祭日,我以我爸的名義發誓,是他先動手想搶我的東西。若我有半句假話,今天我就不配回去給我爸掃墓!”
話音剛落,窗外忽然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雷。
方銘嚇得愣了一下,不自覺地瑟縮著脖子,“是,是我不小心摔的。”
蘇婉清盯著林邵安看了好幾眼,她心裏清楚,他一直以父親為驕傲,在今天這樣重要的日子,以父親起誓,他絕不可能撒謊。
林邵安轉而看向母親,眼中滿是期待與哀傷。
“媽,今天是爸的祭日,你也該跟我回去一趟了。這麼多年,你始終不肯回去看看他......”
外麵雷聲依舊不斷,仿佛在催促著什麼。
母親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如紙,情緒有些激動地嚷道:“看看看,不就是去看你那死鬼父親嗎?非要扯出這麼多事!就這一次,以後我都不會再去了!”
林邵安看著母親,心中五味雜陳。他知道母親對父親一直心存怨懟,當年父親生病,欠下外債,他們險些流落街頭,是方叔叔救了他們。
然而,在等母親準備好一同去給父親祭祀時。
雜物房毫無征兆地躥出熊熊大火。
林邵安幾乎沒有猶豫,拿起東西往門口走,可雜物房的門被鎖死了,怎麼都打不開。
火勢愈發凶猛,滾燙的火焰舔 舐著他的皮膚,他不顧一切,用肩膀狠狠地撞擊著門。
可外麵似乎沒有人聽到動靜一樣,林邵安意識到,再這樣下去,恐怕就要葬身火海。
最後一咬牙,“砰”的一聲,從三樓重重摔落。
全身的骨頭像散了架一般,在朦朧的視線裏,他看到一個身影緩緩走來。
蘇婉清居高臨下,帶著一抹嗤笑,“沒想到報應來得這麼快,看你以後還敢不敢亂發誓,還跳樓,命都不想要了?”
他強忍著全身的劇痛,掏出手機撥通了120。
這一摔,讓他深知,父親的祭祀怕是去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