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養妹哭著說我故意喂死了她的金魚。

當天晚上，我丈夫為了哄她，直接把我們的孩子扔進了海裏喂魚。

他摟著養妹，冷眼看著跪在地上求他的我。

“你知不知道，瑩瑩把這條魚當孩子一樣愛護？”

“既然你殺了她的孩子，現在就用你的孩子來為她陪葬。”

我毫無尊嚴的趴在他的腳邊，抓著他的褲腿哭喊，

“那也是你的親生女兒啊！”

他卻一腳踢開我，命令管家：“開船。”

郵輪越開越遠，我眼睜睜看著彤彤在海裏被魚群撕咬，鮮血染紅了海麵，吸引來更多的魚群。

我跪在甲板上拚命磕頭到鮮血模糊了視線，

得到的，隻有他的冷笑，

“夠了！別他媽裝了，那就是個橡膠假人，根本不是我們女兒！”

1、

我抱著彤彤衝進醫院時，她渾身是血，被魚群撕咬的傷口還在不斷往外滲血。

我跪在地上，嗓子已經喊啞了，

“醫生！求求你救救我女兒！”

主治醫生快步走來，掀開蓋在彤彤身上的外套時倒吸了一口冷氣。

孩子身上幾乎沒有一塊完整的皮膚，有些地方甚至能看到骨頭。

醫生沒好氣的瞪著我，

“孩子怎麼傷成這樣？你這個媽媽是怎麼當的？”

我的嘴唇顫抖著，喉嚨裏像堵著血塊，一個字都擠不出來。

我要怎麼告訴醫生，這是孩子的親生父親，為了為了給小姨子報仇，親手把女兒扔進海裏喂魚的？

看到我一副已經傷心到極致的樣子，醫生歎了口氣。

他剛要招呼助手準備手術，一個年輕護士突然急匆匆跑來

“主任，葉夫人受傷了，他讓所有醫生都要去VIP病房會診！”

我看醫生要走，死死拽住醫生的衣角，

“你別走！我女兒還在等著你搶救！”

醫生用力的掰開我的手，

“葉氏總裁包了整個醫院，我們也沒辦法。”

葉氏總裁......

那不就是我的丈夫我女兒的爸爸葉行舟嗎？

我掙紮著爬起來，跌跌撞撞衝向電梯。

頂樓VIP區擠滿了白大褂，我拚命撥開人群，突然聽見了熟悉的聲音。

“瑩瑩為什麼掉了兩根頭發？你們這群廢物連這個都查不出來？”

“要是治不好瑩瑩，我讓你們醫院明天就關門！”

透過人群縫隙，我看見葉行舟小心翼翼地捧著夏瑩的長發，那副珍視的模樣，曾幾何時也落在過我和女兒身上。

他會溫柔地給發燒的女兒擦汗，整夜守在兒童病房；

會在女兒生日時推掉所有會議，親手給她紮歪歪扭扭的小辮子。

可自從夏瑩回來後，一切都變了。

他會因夏瑩的一滴淚，眼都不眨地把孩子扔進海裏；

那個曾因為我一句“頭疼”就包下整個醫院專家號的老公，現在卻為夏瑩的兩根頭發叫走了搶救女兒的醫生。

夏瑩最先發現了我，她柔弱地往葉行舟懷裏縮了縮，卻在葉行舟看不到的角度，朝我露出一個得意的笑。

“姐姐怎麼來了？”

“是之前在遊輪上沒演夠，現在追到醫院來繼續演嗎？”

葉行舟這才注意到我，看到我狼狽的樣子，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但聽到夏瑩提起遊輪的事，他的表情立刻冷了下來。

“你來幹什麼？”

“不是告訴過你，那隻是個橡膠假人嗎？彤彤現在正好好的待在嶽父嶽母家。”

我毫無尊嚴的跪下，聲音啞的不像話。

“行舟，彤彤真的受傷了，求求你讓醫生去給她做手術吧。”

“再拖下去她會死的......”

葉行舟還沒來得及說話，夏瑩先出聲打斷了我的話。

她一副正義淩然的樣子，

“行舟哥，姐姐怎麼能這樣，為了引起你的注意，居然拿彤彤的生命開玩笑。”

“這樣惡毒的人，怎麼配當彤彤的媽媽！”

葉行舟此刻的眼神也冷得像淬了冰，他一臉嫌惡的看著我，

“我曾經以為你就算不是個好姐姐，至少是個好媽媽。”

“現在你卻為了一己私欲不僅故意弄死瑩瑩的金魚，還用自己彤彤的命撒謊。”

“你怎麼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你太讓我失望了。”

我心痛到難以呼吸，一個接一個的用力磕頭，

“我真的沒有撒謊，彤彤現在就在115病房，，她真的等不了多久了。”

“求求你，隻要能讓醫生去救我女兒，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葉行舟眉頭微蹙，似乎有一瞬間的動搖。

夏瑩見狀立刻劇烈咳嗽起來，眼淚簌簌落下：

“姐姐，我知道你是嫉妒行舟哥對我好。”

“算了，反正我頭發都要掉光了，如果能讓我視若孩子的金魚活過來，我現在去死也願意。”

她作勢要往窗邊衝，葉行舟一把將她摟住，聲音裏都透露著心疼。

“瑩瑩，我一定會不惜代價治好你的，你要不想不開。”

“夏芷，你不是一直說女兒出事了嗎？”

他的眼神轉向我，管家適時遞上一把剪刀。

“你把頭發剃光給瑩瑩做頂假發。”

“隻要能讓瑩瑩滿意，我就讓醫生跟你去那什麼病房看看。”

為了女兒，我隻能忍著心痛接過剪刀，

曾今因為葉行舟一句“我最喜歡你留長發的樣子”而蓄起的黑發落在地上。

當我把剪下的長發遞給夏瑩時，她借著接假發的動作，故意貼近我耳邊用隻能我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

“讓你那個女兒等死吧，我是不會讓人救她的，畢竟我的原計劃可是把她和假人互換後直接死在海裏。”

2、

想起病房裏女兒的慘狀，一股血氣直衝頭頂。

我趁所有人不注意，猛地撲上去一把揪住夏瑩的長發，

“啊！”

她發出刺耳的尖叫。

我拽著她的腦袋就要往牆上撞，卻在下一秒被一股大力狠狠踹開。

葉行舟的皮鞋正中我的胸口，我整個人飛出去撞在牆上，後腦勺“咚”地磕在牆角。

“賤人！你敢傷害瑩瑩！”

我眼前陣陣發黑，耳畔嗡嗡作響。

在徹底陷入黑暗前的最後一刻，我聽見葉行舟冰冷的聲音：

“既然夏芷不知好歹，就把她也扔到海裏喂魚。”

鹹澀的海水突然灌進口鼻，我本能地掙紮起來。

身體在不斷下沉，耳邊是沉悶的水流聲。

恍惚間，似乎聽見彤彤細弱的聲音從深海傳來

“媽媽，我好疼啊媽媽......”

那聲音越來越近，又越來越遠。

我伸手想抓，隻摸到冰冷的海水。

肺裏的空氣快要耗盡時，彤彤淒厲的慘叫。

“救我，媽媽！”

我猛地睜開眼，冰冷的海水已經漫到我的腰際。

身後兩個保鏢正死死按著我的肩膀，要把我往更深的海裏拖。

“放開我！我要去找我的孩子！”

我發瘋似的掙脫開，踉蹌著往岸上衝。

腳底被礁石割的血肉模糊，我終於衝到彤彤病房前。

見我來，她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呢喃：

“媽媽，爸爸原諒我了嗎......”

我顫抖著捧住她冰涼的小臉。

“彤彤，你別睡，你看看媽媽。”

“你沒錯......從來都不是你的錯......”

可她的眼睛已經慢慢失去了焦距，小手在我掌心一點點變冷。

監護儀發出刺耳的長鳴，那聲音像刀子一樣紮進我的耳朵。

她再也聽不到了，可憐我的女兒，到死都覺得是自己犯了錯才惹得爸爸把自己丟到海裏。

我死死抱住彤彤漸漸僵硬的軀體，喉嚨裏發出撕心裂肺的嗚咽。

3、

我像個行屍走肉被保鏢拖出病房，繼續被執行葉行舟的喂魚計劃。

電梯門“叮”地一聲打開，爸媽滿臉焦急地衝出來。

他們甚至沒分給我一個眼神，就徑直從我身邊跑過，奔向夏瑩的病房。

我被保鏢帶到醫院大門口時，手機刺耳地響了起來。

“你在哪呢，馬上來瑩瑩的病房！”

我回到病房門口，媽媽正冷著臉站在那裏。

她上下打量著我血跡斑斑的衣服，皺眉道，

“你怎麼弄成這副鬼樣子？”

我嘴唇顫抖，想從自己母親這裏獲取到一絲的安慰。

“媽，彤彤......死了......”

媽媽卻不耐煩的打斷，她的眼神充滿厭惡。

“夠了！”

“你從小就會誣陷瑩瑩，現在連自己孩子都利用上了？”

“現在瑩瑩懷了行舟的孩子，這是你贖罪的機會。以後好好照顧她，聽見沒有？”

我站在原地，突然覺得天旋地轉。

原來媽媽早就知道夏瑩和葉行舟有一腿，卻幫著他們一起瞞著我。

我以為她隻是偏心夏瑩，現在看來，在她眼裏，我這個女兒可能還不如一個保姆。

我渾身戰栗地被推進病房。

夏瑩正靠在床頭，衝我露出勝利的微笑。

我死死攥著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的血肉。

“為什麼？夏瑩，你為什麼要害死我的孩子？我從來沒做過最不起你的事情。”

聽到我的質問，夏瑩眼底閃爍著惡毒。

“為什麼？夏芷，你真的不知道嗎？”

“你一出生就擁有良好的家世，愛你的父母，結婚也是嫁給葉行舟這樣的男人。”

“憑什麼我隻是一個被你從垃圾堆撿來的孩子？”

“從我被收養到夏家的第一天起，我就發誓要奪走你的一切。”

“你老公的疼愛，你爸媽的寵愛，現在連你女兒的命都是我的了。”

身後傳來腳步聲，夏瑩突然捂著小腹後退。

她淚眼婆娑地看著我：

“姐姐不要！求你不要傷害我的孩子......”

葉行舟箭步衝上前，一巴掌扇在我的臉上。

“夏芷你這個毒婦！你殺了瑩瑩的小魚還不夠，現在還要害死她的孩子嗎？”

“別再說什麼彤彤受傷的謊話，她明明好好的待在家裏！”

我不可置信地抬頭，隻見他掏出手機，屏幕上赫然顯示著保姆發來的照片，

彤彤正安然睡在家中的小床上。

我顫抖著伸手想搶手機，

“這不可能，彤彤明明就......”

明明媽媽剛從家裏來的，她再清楚不過，彤彤根本就不在家裏，保姆的照片是假的！

可她依舊出聲打斷了我。

“夠了夏芷！一切到此為止，你別再鬧了！”

爸爸站在一旁沉默不語，卻用失望至極的眼神看著我，仿佛在譴責一個不擇手段的瘋子。

4、

我渾身發抖地站在病房中央，聲嘶力竭的衝他們喊道，

“我是彤彤的媽媽，我怎麼會自己親生女兒的性命開玩笑。”

我猛地扯開衣領，露出脖頸上回海裏救彤彤時被魚群撕咬時留下的傷痕，

“這都是被海裏的魚一口一口咬的，可我的傷口還不如彤彤身上傷口的十分之一！”

“你們知道她死前最後一句話是什麼嗎？她說‘爸爸原諒我了嗎？’”

“她才五歲啊，她該多疼啊。”

我的眼淚混著血絲往下淌，但我卻依舊死死盯著他們。

“去年行舟生日，她偷偷用蠟筆畫了張全家福，右手小指磨出血泡都不說，就怕爸爸知道了心疼。”

“上個月爸腰疼，她每天放學第一件事就是搬著小板凳，站在您身後捶滿半小時。”

“上周媽說自己失眠，她就在音樂課上學了一整天搖籃曲，回家後坐在您床邊唱到嗓子啞了，第二天上學都說不出話。”

我無力的癱坐在地上。

“可憐我的彤彤還那麼小那麼懂事，現在卻孤零零的死在醫院的病床上。”

“你們要是不信，你們親自去一樓看看就好了。”

葉行舟的手懸在半空，指尖微微發抖。

媽媽別過臉去，爸爸的表情也有些動搖。

我這個樣子，讓他們真的有些動搖，難道我真的沒在撒謊嗎？

這時，夏瑩突然捂著胸口，痛苦地蜷縮起來，

“啊......我的心臟......好疼......”

葉行舟和爸媽立馬顧不得我，趕緊一邊安慰夏瑩一邊叫來醫生。

醫生匆忙檢查後，嚴肅地說，

“患者這是心臟病，需要立刻進行心臟配型移植。”

葉行舟立刻下令，

“馬上找合適的供體！”

醫生翻看記錄，突然說，

“正好有個剛去世的小女孩，就在105病房，血型匹配，可以立即安排手術。”

我渾身血液瞬間凝固，瘋了一樣撲向門口，張開雙臂死死攔住他們，

那是彤彤的病房！

“不行！你們不能動她！她是......”

媽媽皺眉嗬斥，

“你又在發什麼瘋？那隻是個死去的孩子，能救瑩瑩是她的福氣！”

葉行舟直接一把拽開我，對保鏢下令，“把她拖出去！立刻準備手術！”

我拚命掙紮，指甲在門框上刮出血痕，聲音淒厲。

“她活著的時候你們不要她，死了還要被挖心掏肺嗎？！”

“那是你們的親孫女啊！”

可沒人聽我的哭喊。

我被按在牆角，看著推床進電梯。

白布滑落一角，露出童童發紫的小手。

夏瑩的推床經過時，氧氣麵罩下的嘴角在隻有我能看到的角度翹了翹。

手術室紅燈亮起，我的哭喊聲被淹沒在監護儀的“滴滴”聲裏。

醫生拿著同意書快步走出來，把文件遞到葉行舟麵前。

“葉總，這是心臟捐獻同意書，需要您簽字。”

葉行舟皺眉接過鋼筆，

“捐獻同意書？為什麼要我簽？”

他剛想翻開文件查看，手術室裏突然傳來夏瑩的痛呼聲。

葉行舟立刻合上同意書，龍飛鳳舞地簽下名字，

“算了，無論如何一定要治好瑩瑩！”

我蜷縮在牆角，麻繩已經勒進皮肉裏。

三個小時十二分鐘後，手術室的門終於開了。

先推出來的卻是一張小小的推床，白布下凸起孩童的輪廓。

葉行舟和爸媽以為是夏瑩，都立刻圍了上去。

“瑩瑩！”

護士被他們嚇了一跳，

“你們搞錯了，她不是患者夏瑩。”

“患者還需要觀察一些時間，這是心臟供體葉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