扳倒
一語,連帶著看著寧修的君燼都轉過目光。
看女人的樣子,不似撒謊。
況且聖上麵前,不可戲言。
君燼蹙了蹙眉,因為昨日才發生的事情,她今日便知道罪魁,怎麼可能……
“父皇,兒臣親眼所見那些刺客的武功歸於何派,乃江湖百月堂的殺手,”微生嫵平淡受著眾人的注視,說得清晰,這時忽然看向張覺:
“張大人,慎刑司檢查屍體的時候,是否發現刺客右後腰,有一處紅色圓月印記?”
張覺:“正如公主所言。”
“此等印記,正是百月堂的堂印。想必各位大人對江湖門派不甚了解,江湖雖與朝堂涇渭分明,但難免存在勾連。”
說著,女人看向一旁低頭不語、麵無表情,實則內心慌亂的寧修:
“寧尚書,近一月來,寧家與百月堂來往頻繁,而且昨日本殿理應最後一位進入南門,卻見你與君侯比本殿來得還遲兩柱香時間。”
寧修懂她所指,立即出列跪倒,驚慌不已:
“聖上,臣冤枉。寧家與百月堂確有來往,但隻因臣的表兄置身江湖,臣才與之來往。
昨日刺客,當真不是臣所為。還請聖上明察。”
“那你怎會來遲?”容風止說完,再看君燼:
“君侯亦作何解釋?”
“聖上,昨日小女寧晚頑劣任性,執意不來大典,臣勸說無果,便處罰了她一番,這才誤了時辰。
臣自認來遲之罪和勾連江湖之罪。”
“臣,昨夜與公主飲酒過甚,醉倒在榻。臣亦知罪。”
君燼看聖上瞧自己,從容開口。
聽完兩位愛卿的話,容風止一時無言,這兩位確實該罰,但此刻重要的,並不是他倆的事。
是親閨女的事。
“父皇,兒臣話還未說完,”微生嫵成竹在胸,又看了寧修一眼:
“寧尚書,言辭未免潦草了。昨日,您可不是在教訓令愛。
是在傳信。”
寧修聽言,一個緊張。
下一瞬,隻見微生嫵從袖子裏拿出幾封信來,遞給王公公。
接到示意,王公公拆開信件,高聲念起:
“玉華公主囂張跋扈,在下官設節府邸為難家人,又重傷下官次子,百般忍讓始終覺著該除此人,誠請堂主接帖,為下官分憂。事成後,願奉五百兩金。”
這還隻是第一封。
剛念完,寧修慌得瞳孔後縮,怎麼可能呢!
這不是他所寫的信!
他從來沒寫過這種信!
簡直憑空捏造。
“聖上,臣冤枉!臣昨日是飛鴿傳書,可信中所言一概不是臣所言!”
容風止盛怒難壓,拿過信一看,一眼便凝住“寧修 書”三個字,以及上麵的尚書官印!
“寧修,你自己看看,還敢狡辯!”
容風止將信向他砸去,因為信輕,落在地上。
見聖上大怒,眾臣即刻屏住呼吸,豆大的汗珠滑過雙頰。
這寧家,昨日還風光無限,今日便如此遭遇……
造化弄人啊。
寧修挪動雙膝,渾身顫抖撿起信,一看——
這字跡、這官印!
完全就是出自他的手筆!
簡直一模一樣!
尤其是那尚書官印,上麵的紋路和特質墨水,絕無造假。
可這封信,真的不是他寫的。
寧修感到死亡迫近,猛地抬頭看微生嫵:
“公主,我寧家世代為官,從不曾與您為難,您為何造假信陷害寧家?”
微生嫵看穿寧修眸中的垂死掙紮,冷笑道:
“陷害?寧尚書高看本殿了,本殿可沒那偽造書信的本事,更何況官印不可偽,官印又是官員私藏保管,乃重要之物。
本殿如何作假?”
一番話,女人說得平淡。
哪怕她知道寧修的確冤枉。
但誰讓寧修,還要垂死掙紮,不肯說出是誰夥同的呢。
她清楚,刺殺公主這種事,僅憑一個寧家、一個寧修,沒那個膽子。
可她把這寧修逼到如此境地,他卻還不肯供出同夥,看來……她還不夠狠。
“聖上,臣——”
“夠了!”容風止已經拆開第二封信,看完後,把信轉過來展示在百官眼前:
“寧修,你說你手上那封信造假,朕本來還想再查一番,可這封罪告書,你作何解釋?!”
寧修直直地望著,心如死灰。
說不出話來。
因為這份證據,是真的。
三年前北城遭遇水災,他奉旨帶賑災款前去救濟北城百姓,其中,看著五千兩金災款,他動了不該動的心思。
確實貪汙。
他後來悔,卻也不悔。因為這筆錢,讓寧家擴大財力,讓寧家在商買上遠遠超過其他世家。
加上當時此事做得天衣無縫,聖上為此大喜,晉了他的官。
三年過去,他以為此事不會再有人記得或發覺,想不到,這來自北城百姓的罪告書,還是得見天日。
還到了他以為剛回來兩年、對北城之事肯定不了解的微生嫵手中。
雖不知她如何做到,但今日如此,他知曉自己難逃一死。
無言、心死、身顫之中,寧修跪地,額頭重重磕在地上。
暗暗的,餘光去注意一個人……
容風止再瞧了一眼餘下的兩封信,氣得已經沒有心情再拆開去知道裏麵的內容,怒色難消,道:
“傳旨,罪臣張覺,雇凶刺殺公主、貪墨亂政,罪不可赦,不留全屍。
即刻抄家,所有錢財充國庫,寧家無官男子流放、未嫁女子貶為庶民。”
張覺領旨而去,同時寧修被拖出大殿。
而後,容風止收了收怒火,真是沒想到寧修竟然做出這些蠢事來!
想來,刺殺公主,是因為知道了微生嫵手上有要他命的證據,所以動了殺念。
前前後後,順理成章。
昔日清廉的忠臣,今日遊蕩的鬼魂。
當真是叫人難以相信。
容風止坐在龍椅上,腦中全是這些破事,想息怒都難。
特別是剛立了寧夢為後,也不好現在就廢。
往後還要看她在自己後宮、在自己麵前晃,煩躁。
事後,眾臣皆散。
獨留微生嫵。
君燼隨百官出了大殿,卻沒走。
在殿外候著。
他,還不能走。
今日寧家遭難,百官心驚,聖上又在氣頭上,誰也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去上奏。
於是對於臨陽侯的殿外等候,其他官員十分不解。
君燼不在意他人目光,靜靜站在原地。
然而等了半個時辰後,隻見微生嫵從中出來,顏帶幾分得意的冷笑。
她看他。
並向他走來。
君燼作勢就要轉身往裏去,並不想與她言語。
可——
“別去了,聖上不會見你的,”女人含笑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本殿知曉你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