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太醫和催吐藥

華太醫手提藥箱急匆匆往長秋宮趕去，身後跟著一列皂衣小太監，太監們一個個都拎著食盒，也不曉得裏麵放了些什麼。

“各位公公，還請再加快些腳步！老夫奉了聖命要去皇後娘娘宮裏，原本該早點動身，奈何今日鑽研一古方不慎入神，竟把此事給忘了！”

這位年紀頗大的太醫院院首，此時急得滿頭冒汗，氣喘籲籲地催促小太監們快些再快些。

他十分了解周盈特製“美食”的威力，畢竟原先溫歧每一次被折磨得死去活來，都是華太醫服侍在側、悉心照料，生怕一不小心太子就沒了。

從前周盈隻逮著溫歧一人禍害，尚且把華太醫累得不輕，現在可好，這位主兒在長秋宮大宴群妃，依照她的性子，估計也不會讓一旁伺候的宮娥侍女們光看著……

華太醫不敢細想，搖了搖腦袋，步履如飛地拚命趕路。

好不容易到了長秋宮，他汗也沒擦就高喊：“皇後娘娘，老臣是華太醫，給您請平安脈來了！”

佛祖保佑，希望這會兒還能有人應聲。

“華太醫？你怎麼這會兒來了？”

碧桃聽到動靜掀起簾子，見外頭一堆人烏泱泱的，一時有些疑惑。

“你們這是要做什麼？”

“碧桃姑娘，皇後娘娘她們還好吧？”

華太醫心急如焚，雙手攥緊衣服，焦躁不安地朝殿內張望。

“挺好的呀！幾位娘娘剛用完午膳，正在打麻將呢，你先請進吧。”

頓了頓，碧桃又看向小太監們手中的食盒。

“可巧今日皇後娘娘下廚，剩有不少點心菜肴沒吃完，還是熱乎乎的，你們拿食盒裝些回去，也嘗嘗娘娘的手藝。”

“啊這……”

華太醫雖萬般不解為何眾人現在還平安無事，但要他吃周盈做的東西，咳咳，算了吧算了吧，他這一把老骨頭可經受不起這樣的福氣！

跟著碧桃進得殿內，華太醫發現幾位娘娘不僅沒有唇色發烏、口吐白沫，甚至還滿麵紅光、神完氣足，心中不免犯起了嘀咕。

難不成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是華太醫啊？您老人家先坐會兒，等本宮打完這一把，良妃就來替我，我們五個人輪著讓你把脈。”

周盈話音剛落，淑妃發了張八萬，她忙喊“碰”，然後打九萬出去，被賢妃抓住機會開杠，把大夥兒的心思都吸引了過去。

“哈哈！杠上開花！”

秦依瑟高興到飛起，情緒太過激動以至於連打幾個飽嗝。

“嗝——皇後娘娘，你做的飯菜實在太好吃了！嗝——我嘗第一口芙蓉蛋之後，那種香滑清爽的味道直衝天靈，令我雙眼一翻，差點就要幸福得昏迷！”

“賢妃姐姐今兒個真是喜鵲頭上飛——鴻運正相隨啊！吃了一頓大餐不說，打起麻將也動不動就自摸。”

淑妃說著說著，拍了拍被強拉上桌、還沒胡過牌的德妃，給她加油鼓氣：“辜妹妹別怕，多打幾圈你就熟了，運氣一來擋都擋不住！”

“好了好了，良妃你來接一下我的位，別讓華太醫久等。”

周盈起身，看到站成一排的小太監，好奇道：“你們拿的是些什麼？”

“沒，沒什麼！”

華太醫剛要解釋，良妃卻已經揭開了一個食盒，隻見裏頭裝著碗黑糊糊的湯藥。

“這是何物？怎麼如此難聞？”

賢妃本欲催良妃快些上桌，可一聞到這氣味忙捏住鼻子。

“這不是催吐藥麼？藥量好似比平常的重上不少……華太醫，你帶這樣兒的東西來幹嘛？”

“這、這、老臣、老臣……”

華太醫急中生智，信口胡謅：“老臣聽說皇後娘娘廚藝妙極，擔心各位娘娘一時開懷，不小心把肚子吃壞，所以特意帶了這些過來。”

“那也該帶消食的湯藥才對吧？”

良妃並不好糊弄，賢妃則跑過去把蓋子蓋上，然後拉著良妃回了牌桌。

“皇後娘娘，老臣替你把脈吧！”

華太醫鬆了口氣，周盈蹙起秀眉，似乎想到了什麼。

“不會是陛下命你趕過來的吧？”

“怎麼會！娘娘多慮了！給主子們請平安脈，這是老臣的分內之事，哪裏需要陛下吩咐？”

周盈越看越覺得華太醫心虛，但瞧著他鬢染霜華，也不忍為難，便就此作罷。

很快，在後妃五人的彼此輪換之下，麻將照打脈照把，齊頭並進兩開花。

等請完德妃的平安脈，華太醫這才徹底放下心，相信她們沒有中毒。

此時，碧桃已經裝好了諸多食盒，給華太醫一行一人一個。

“你們都辛苦了，這些是皇後娘娘賞的，若是吃了之後喜歡，記得回頭再來領！”

小太監們紛紛接過，華太醫自然也不好拒絕，假笑著謝恩而去。

“德妃妹妹快來，我還想看會兒書！”

良妃想要德妃替下她來，可德妃卻不太樂意，靜靜站在一邊，低頭沉默不言。

“罷了！德妃能陪著咱坐會兒都算不錯，還是別勉強她上桌。”

周盈讓碧桃給德妃奉了盞茶，叫她在牌桌旁坐下。

良妃輕聲一歎，惹來賢妃不滿。

“歎什麼氣呀！麻將不比你那書有趣？”

“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讀書的樂趣無窮無盡，豈是區區麻將可堪比擬？”

“你一個姑娘家家，要什麼顏如玉？”

賢妃不允許任何人說麻將的壞話，而良妃顯然也不是德妃那個悶葫蘆，眼見這兩人搞不好要掐架，周盈趕緊笑著打圓場。

“蘿卜青菜，各有所愛！這也沒什麼好爭辯的。話說良妃，放歸宮女的事兒你考慮得怎麼樣了？”

“臣妾已經有了初步的設想，都寫在了紙上，皇後娘娘隨時可以過目。”

“此話當真？”

周盈樂不可支，良妃一揚下巴，她的侍女青墨便托著一遝紙走上前。

“小桃子，你快來替我打麻將，我且看看這份良方。”

“哎！來了！”

碧桃披掛上陣，周盈抽出身來，細讀良妃的手稿。

“此計甚妙！良妃，你真厲害！這條分縷析、遠愁近慮，本宮竟比不上你萬一！”

周盈在牌桌旁踱了幾步，喜笑顏開，全不知溫歧此刻正心憂難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