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宴
這種給人希望,又硬生生逼到絕境的滋味太過痛苦,何槐作為老師,十分心疼這些女學生,卻又無可奈何。
“瞧我,一不小心就說偏了,媛玲不要放在心上,你與她們不同,你肯定不會這樣的。”
顧清笙狀若無恙地笑了笑,又似不經意地提起:“何老師,方才聽您說有個女學生,叫李荷……”
她絞盡腦汁,卻仍然沒想起來,隻好羞赧地看著何槐。
“李荷姍。”何槐微笑著提醒她。
“是的,就是這個李荷姍。聽您說,她是您這幾年在數學上碰到過最有天賦的女學生,前幾日突然就曠課了是嗎?”
說到他最得意的門生,何槐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我已經幫她聯係了商行那頭的經理,本想等她下個月畢業就進去實習的,卻沒想到……”
“您認為她是真的失蹤嗎?”
“應該是家裏頭逼她嫁人,她隻能離家出走來反抗吧。”
何槐花費了許多心血去教李荷姍,卻沒想到她最終也掙脫不了那個牢籠。
他是個外人,有心無力,幹涉不了人家家裏頭的事情。
“不說這個了。”何槐看了一眼手上的鐘表:“這節課快下課了,我帶你去教室吧。”
顧清笙點點頭,也不再問了。
她從未想過自己好不容易在國外修習完成三年的學業,又回到環城重新上起了學。
雖然專業不同,但大都異曲同工。
除了她最頭疼的數學。
下學的時候何槐特意留下她,並且委婉地告訴她基礎太差,要回家多看看書。
顧清笙抱著一堆本子到校門口,就看見那輛熟悉的雪鐵龍已經在等候了。
江副官下車幫她打開後座的車門,她才發現易恒歡也來了。
顧清笙看見他就一股子氣,將手上的本子丟到座位上,自己也上了車。
江副官盡職地做好司機的任務,上車踩一腳油門,車子發出“轟”地一聲嘶吼,便揚長而去。
易恒歡察覺到小姑娘的情緒不對,便出聲問:“怎麼,進展不順利?”
“你看看這些東西,是人學的嗎?”
她在國外的時候算數就差,還好新聞學並不用學數學,也就在選修課學過,考試的時候馬馬虎虎也能湊合著考過去。
現在她這個專業就是數學係,數學成為主課,她根本蒙混不過去。
易恒歡撿起坐墊上的本子,打開來看了看,又瞧一眼小姑娘生氣的模樣,不禁笑出聲。
“我還道什麼事呢,你哪裏不會,我來教你。”
顧清笙驚訝地看著易恒歡:“你看得懂?”
這時,江副官也笑道:“顧四小姐,我家少帥先前在軍校的時候不論文化課還是武打課都是第一。”
言下之意就是這點難度的數學題對他們少帥來說就是小菜一碟。
顧清笙不信,指著一題問他,不過片刻他就說出了答案,她再去看何槐發的答案,他說的竟然是對的。
顧清笙頓時就忘了他的身份,隻覺得他此刻十分神通廣大,這麼難的數學題他那麼快就能算出來,並且準確率也高,不恥下問地問了他好幾道數學題。
回督軍府的功夫,易恒歡已經教了顧清笙許多,江副官看著兩人極為自然的相處方式,唇角一直高高揚起,未曾放下過。
顧清笙合上本子的時候突然想起,她隻是進去查案的,為什麼突然認認真真地學起了數學?
“少帥、顧四小姐,可以下車了。”
顧清笙抬頭一看,她竟然到了督軍府。
“大少,我今日就同何老師聊了聊,還未同那些女學生講過話,待明日再問問。”她說著就要下車:“我就不進去打擾貴府了。”
易恒歡抓住她的手腕,攔住她要下車的動作:“我母親聽說你要來,已經備好了你的飯菜。顧公館那邊也派人打電話去說過了。”
顧清笙打開車門的手一頓,又是這樣,易恒歡總是叫她沒法子拒絕。
易恒歡沒說慌,督軍太太確實已經備好飯菜就等他們回來了。
這個兒子頹廢了三年,哪怕督軍早早就給他安排了警察廳文職的工作,他也從不肯去上班,今兒個不知是不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居然肯去上班了,督軍太太心底是高興的。
孩子有上進心這是好事,她怕他困在三年前的陰影中走不出來。
聽到他打電話回來說顧清笙也回來吃飯,她更高興了。
於是,飯桌上,督軍太太笑著幫顧清笙夾菜:“好孩子,今天上班辛苦了吧,多吃點。”
顧清笙頂著整個易家的目光,露出一個標準的笑容:“不辛苦,多謝太太。”
“你不用拘謹,都是自家人。”
她後悔了,本以為像督軍府這種地方,大家都有自己的院子,吃飯的時候也是分開吃的。
卻沒想到,易家吃飯是一大家子都在餐廳吃的,姨太太和小姐們都在,她現在如坐針氈。
其他幾個少帥倒是還沒回家,督軍也不過問,像是已經習慣了。
督軍太太滿意地看著她,不知同督軍低語說些什麼,下一秒,督軍也笑著看了她一眼。
易恒歡坐在她身側,看見她隻夾自己跟前的那道菜,以為她喜歡吃,便吩咐傭人再上一份。
顧清笙實在吃不下了,便早早地放下了筷子。
她悄悄扯了扯易恒歡的衣袖,示意她想回家。
易恒歡察覺到她那貓兒般的小動作,低聲問她說:“吃飽了?”
“飽了,我想回家。”
附近的談話聲太大,蓋過了她聲細如蚊的話,看見易恒歡蹙起眉頭,顧清笙不由得將腦袋探過去,湊近他那邊。
“我吃飽了,我想回家。”
“哎喲,瞧瞧這倆孩子,感情真好呀!”
不知誰看見了這一幕,大聲說了出來,餐桌上的人紛紛看向他們這頭,顧清笙的臉一下就紅了。
“還是督軍有遠見,早早就為大少定下了婚事。”
五姨太吹起了督軍的馬屁,她的聲音婉轉動聽,又帶著一點嬌嗔,講起話來讓人很是舒心,也不會覺得是在拍馬屁。
她出身風塵,沒入督軍府之前是個歌女,有著一副好嗓子,督軍最喜歡她唱曲兒。
“是啊,倆孩子的婚期定下來沒有?”
三姨太也追著問一句,她出身商賈人家,渾身穿金戴銀,一臉的富貴相。先前兒子跟著易大少屢立軍功,令她臉上有光,經常高調的同五姨太爭寵。
後來大少經逢事故,頹靡了下去,她倒是低調了不少。
“定了,就在明年四月初十,是個好日子。”
督軍太太不緊不慢地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