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住在一起，日久生情

盛聿明姍姍來遲。

他換掉板正疏離的黑色西服，在家居服外套了件米色的粗針毛線開衫，看著儒雅隨和，像是很好說話的鄰家哥哥。

他十指交握，放在膝蓋上。

一入冬，他的腿上總是蓋著條黑色的羊絨毛毯，顯得疊放其上的雙手，特別白皙修長。

真好看！

不合時宜的念頭，湧進黎念的腦海裏。

倏地，她別過了臉。

管家見人齊了，便通知廚房起菜。

盛聿明向來都坐在盛老爺子的旁邊。

輪椅剛剛推到位置，他提起方巾擦手，耳邊就聽到一陣窸窣聲。

抬眸看，盛鑫抽了風似的，搬著椅子遠離他，和黎念越湊越近。

黎念先是歪了半邊身子，屁股挪了挪，可實在太擠，又隻好搬起椅子朝著盛明胭的位置湊近一些。

一張圓桌，就那麼大地方。

一人動，所有人都得動。

這麼一番操作。

等管家上菜，驚訝地發現盛聿明和盛鑫叔侄之間，隔出小半張桌子。

女眷們麵麵相覷。

盛老爺子沒搞懂，頗有微詞，輕咳道：“鑫鑫，怎麼回事？”

盛鑫裝作無辜，嘟囔道：“我想離念念近一點嘛。好幾天沒見，想她了。”

實際上，盛鑫覺得黎念肯定向盛聿明求助了，一會保不齊要幫她解除婚約，心裏不甘，才要表明立場。

盛老爺子原本都打算板下臉，聞言反而樂了。

“臭小子，吃飯也膩歪。”

溫婉虹也笑著打趣：“膩歪才好！今天媽媽給你們小兩口挑了套房子。念念喜歡，就買來當婚房。”

小兩口？婚房？

黎念抿唇不語，渾身血液發涼。

她不敢抬頭，怕自己忍不住又要向盛聿明求助。

他不會幫自己的。

“大嫂，現在就準備婚房，有些太早了。”

盛聿明終於開口。

他話音一落，一桌子人都鴉雀無聲。

黎念的心提到嗓子眼，她揪著桌布，期待著盛聿明沒說出的話。

他是要反對訂婚嗎？

盛老爺子同樣不解：“太早？什麼意思？你們不想結婚？”

“鑫鑫？！”

“我當然想！求之不得！”盛鑫義正言辭，激動道，“婚慶公司都確定了，想晚上和念念討論方案呢！還有度蜜月的地方，也有好幾個方案！”

盛老爺子麵露讚許，扭頭看向黎念，遲疑：“……那是念念不想？”

席上所有人，都看向黎念。

就連始終沒吱聲的二姑盛明胭也停下撥弄佛珠的手，望了過來。

“我，我……”

黎念頓感口幹舌燥，如同萬蟻噬心，支支吾吾。

“念念，你是對鑫鑫不滿意，心裏有喜歡的人了？”

溫婉虹看她這般扭捏，禁不住試探。

黎念哪裏敢說！

要是讓盛家其他人知道，自己早就和盛聿明暗度陳倉，今天下午還在辦公室裏糾纏，估計當場就會要她收拾行李，趕出家門。

恐怕還得連累盛聿明。

她糾結著，緩緩抬起頭。

一桌子人，總是一眼先看到盛聿明。

他的臉平靜淡然，辨不明喜怒。

那目光倒是灼灼，可他向來就是一雙桃花眼，隻是平日裏深沉慣了，端著架子，看不出旖旎。

黎念的心又酸又脹，避重就輕：“我對他沒有不滿意。”

“沒有不滿意，那就是滿意！”溫婉虹拍著胸脯，招呼兒子，“你呀，多陪陪念念，培養感情。”

盛鑫立刻順杆爬。

“小叔！念念在總公司一直加班，不如跟我去分公司。就當我助理，同進同出，一起上下班！您看行嗎？”

“對！夫唱婦隨！這個主意好！”盛老爺子第一個讚成。

黎念正大光明地去看盛聿明。

等他的決斷。

讓她去總公司當管培生實習，一開始就是盛聿明決定的。

實習的這幾個月裏，她倒真的是和盛聿明同進同出，一起上下班。

隻是盛家人以為，他是長輩體貼晚輩，順道送她回大學寢室。

實際上，兩人早就住在一起。

盛聿明氣定神閑，略一挑眉。

“倒的確是個好方法。住在一起，日久生情，感情總是要一點點培養的。”

他的眼眸盯著黎念，字字句句，像是在同意盛鑫的提議，又像是點醒她，一語雙關。

黎念心裏堵得厲害，坐如針氈。

桌上人都喜笑顏開，尤其是盛鑫的嘴巴都要咧到耳朵根了。

生怕盛聿明反悔，他趁熱打鐵道：“那小叔，明天可以嗎？”

盛聿明低頭，撥弄了一下手邊的筷架，覺得指尖和這瓷玩意一樣涼。

他再抬頭，所有人都看著自己。

尤其是黎念，小臉僵硬，眼眶發紅，偏偏那張嘴就是不肯張一下，一副逆來順受的模樣。

其他人能被她糊弄過去，盛聿明的口袋裏可還揣著人家下午硬塞回來的鑰匙。

骨頭硬得很。

看來是真的想嫁！

“聿明。”盛老爺子朝盛聿明點點頭，催他答應，“菜都要涼了，就這麼定吧。”

盛聿明頷首：“我沒意見。”

黎念的臉倏地血色全無，再次被盛聿明推向深淵。

他是想讓自己嫁的！

他同意！

木已成舟，多說無益。

黎念把眼一閉，默默接受現實。

就在這時，管家突然來報，說有客人來了。

“什麼客人？”

盛老爺子一頭霧水。

好好的商量婚事呢？哪裏冒出來的客人？

一桌人，除了盛聿明，各個麵麵相覷。

隻見管家領人進來，陪著一起的還有盛聿明的助理鄭毅。

“盛總，薑小姐來了。”

薑小姐？！

齊刷刷的目光，望了過去。

這不是最近風頭正勁的女明星薑芸？

黎念沒記錯的話，她應該給盛鑫分管的香水和護膚品產線，拍過好幾個廣告？

薑芸麵容精致，五官立體，環顧一周，目光先是掃過盛聿明，再看向黎念，最終落在盛鑫的臉上，不置可否地聳了一下肩。

“小盛總，不能怪我。我沒想拉你下水的。”

她歎了一口氣，慢條斯理地脫下黑色的繭形外套，露出裏麵修身的高領毛線長裙，做了個優雅的轉身動作，隆起的小腹，約莫已經有4，5個月大了。

“誰，誰的？”

溫婉虹驚呼出聲，立刻捂住嘴巴。

盛聿明淡然一笑，悠哉地舉起雙手：“不是我的。”

薑芸護住肚皮。

“是雙胞胎。我至少得留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