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溝村,西北方向,有一座元寶山。
以前這山上,還有土匪盤踞,解放後,有人在山中撿到金元寶,許多漁民上山找金元寶,逐漸稱呼元寶山。
開春之後,山中冬眠是蛇蟲鼠蟻,也逐漸複蘇。
青草逐漸覆蓋山坡,新綻放的野花,猶如星辰一樣,沿著山坡擴散下去。
在山坡下,一名藍布衣女子,挎著竹筐,右手拿著鏟子,正仔細尋找。
女子在找婆婆丁(蒲公英),女子抬起頭來,好像聽到什麼聲音。
山風中,女子紮著馬尾辮,紅頭繩有點發白。
鵝蛋臉,小麥色的皮膚,在陽光下透著紅潤。
女子樣貌很美,是那種純真之美。
如果讓女人穿上好看衣服,就跟年畫上的模特。
可現在,女子抬起滿身老繭的手,搭在眉毛上,遠眺村裏。
“好像有人喊我。”
楊建國的媳婦王月疑惑搖頭,然後再次仔細尋找婆婆丁。漁民不愁吃喝,畢竟天天可以吃海鮮。
大人吃海鮮沒事,孩子老吃海鮮容易著涼和上火。
王月家裏有兩個女娃,這陣子大便幹燥,王月想到山上的婆婆丁,王月就過來采摘。
王月16歲,經媒人介紹,嫁給楊建國。
王家是菩薩村的,那邊屬於山村,比東溝村更窮。
嫁給漁民,起碼不愁吃喝,加上楊建國長得很俊。
王月看上一眼,就喜歡上了。
可等結婚後,王月才發現,楊建國除了長得俊,一無是處。不能說楊建國壞,就是太懶了,沒有上進心,整天跟狐朋狗友吃飯喝酒打牌,甚至打架鬥毆。
楊建國26歲了,都沒出過海,全部仗著父母養。
王月也沒辦法,她一手操持家裏,嫁雞隨雞嫁狗隨狗。
“前麵有!”
王月看到前方泥土上,出現婆婆丁。婆婆丁鋸齒狀的葉子,邊緣猶如波浪。深綠色葉子,逐漸擴散,形成蓮台的樣子。
“又找到一個。”
王月彎下腰,用鏟子把婆婆丁給鏟下。
就在此時,腳下泥土鬆動了,裂開一道縫隙。在這縫隙中,傳來嘶嘶的聲音。
一條野雞脖子。
野雞脖子學名虎斑頸槽蛇,脖子上有花紋,毒性並不強。
但這個季節,任何毒蛇從冬眠而出,積攢一冬天的毒素,隻要被咬上,不及時救治必死。
前世的王月,就是因為被野雞脖子咬上,毒發身亡。
洞內的野雞脖子,感受到外麵有人。
野雞脖子發出嘶嘶的聲音,即將出來。
黑暗中,死神已經在召喚王月。
王月再次看到婆婆丁,依舊沒有離開。
野雞脖子已經豎立起來,準備發動了。
就在此時,王月的身後,突然傳來喊聲。
“媳婦!”
這聲音,充滿深情,也充滿激動。
“嗯?”
王月愣了一下,她回頭看了一眼,居然看到丈夫楊建國了。王月臉色並不太好,大家都去祭海龍王,準備出海。
家裏老公公受傷,無法出海,還希望改變楊建國,讓這個寶貝兒子出海。
“真是夠了。”
王月搖了搖頭,還是沒有動。
楊建國卻跑了過來,不等王月反應過來,一把抓住王月的手,然後把王月給拽進懷裏。
“嗖!”
野雞脖子被楊建國的腳步聲震動,縮進洞內。
“媳婦!”
楊建國用力抱著王月,他終於再次看到妻子了。
王月死後,楊建國才知道自己以前多麼渾蛋,沒有媳婦操持家,家徹底敗了。
“你幹嘛?”
“鬆開!”
“楊建國,你別這樣,我生氣了。”
王月更加憤怒了,這大白天的,就算在山中,也不能這樣。
整天抽煙喝酒,現在還想著在山中那個。
太氣人了,也太羞恥了。
這年代,夫妻都不好意思在大街上牽手,處對象的男女朋友,更不敢擁抱。真要擁抱了,女方要告男方,直接可以定流氓......罪。
王月想要掙脫出去,動作有點大,可楊建國經曆前世,他不會鬆開。
“媳婦,讓我抱會兒。”
“你鬆開!”
王月突然抬起頭,撞向楊建國下巴。
“哎呀!”
楊建國還是鬆手了,王月再次一腳踩了下去。
楊建國捂著腳,直接蹲在地上了。
王月拿起竹筐,再次要打下去。
“謀殺親夫啊?”
楊建國怒吼一聲,把王月給鎮住了。
王月看著楊建國那樣,想到自己受的委屈,眼中出現水霧。王月擦拭一下眼角,扭頭就跑。
“哎呦我去!”
“媳婦!”
“王月!”
楊建國也傻眼了,剛回來,就把老婆給惹哭了。
“我這麼渾蛋嗎?”
“別跑!”
楊建國回頭看著,王月被氣哭了,應該就不會被毒蛇咬了吧?一想到這裏,楊建國鬆了一口氣,還笑了笑。
他笑的時候,王月正好回頭。
看到自己丈夫無恥笑容,王月徹底被刺激了。
“嗚嗚!”
王月大哭起來,越跑越快。
楊建國傻眼了。
“誤會!”
“你聽我跟你解釋。”
楊建國撒腿就跑,也跟著王月下山。別看王月是女人,她在山村長大,最熟悉山路了。
楊建國就是四體不勤的街溜子,跑著跑著,楊建國都出汗了。
“我這身體!”
“回頭我得鍛煉下。”
楊建國跑進村,也看著王月跑進自己的家。
楊家,就在海邊。
一畝地的院子,三間瓦房。
瓦房也都破了,瓦房頂上還長著雜草。
門口木門上麵都掉渣了,旁邊的水井,還栓了一條大白狗。
楊建國看到這裏,再次愣住了。
“這是我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