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啟銘指腹小心翼翼摩挲在照片的邊緣,仿若在觸碰什麼珍寶。
照片上女孩愉悅明媚的笑容,更讓顧啟銘眼角眉梢的弧度不自覺柔和。
這是他的女孩,他的愛人。
黎夏心跳突兀的亂了節拍。
她不明白,顧啟銘為什麼要拿著她的舊照片看的這麼認真。
那隻是一張很普通的生活照,她甚至都不記得是什麼時候拍的。
“誰!”顧啟銘猛地扭頭。
黎夏一個激靈。
目光相撞,顧啟銘條件反射將手背去身後。
一時四下無言。
黎夏眸子微微眯起。
“你在做什麼?”
一見到她就把照片朝身後藏,這是做賊心虛?
顧啟銘意識到自己反應過大,下顎線繃緊一瞬,但又很快恢複正常。
“相冊太亂了,我整理一下......很晚了,怎麼還不睡,是有哪裏不舒服嗎?”
“整理就整理,為什麼要拿著我的照片摸來摸去?”黎夏絲毫不給這人麵子。
顧啟銘眼睫顫了下。
黎夏走過去,一把奪回自己的照片。
“大半夜把一個死了七年的人照片拿出來。”黎夏唇角輕輕扯動:“顧總,你不會想說,你是在緬懷亡妻吧?”
顧啟銘視線眷戀的落在眼前人的臉上,眼也不眨,生怕一閉眼,眼前生動的人,便又成了水中月,鏡中花。
半天沒得到回答,黎夏不耐煩。
“我跟你說話呢,你啞巴了——等等,你喝酒了?”
黎夏突然的湊近,讓顧啟銘神思瞬間被拉回。
熟悉的氣息和聲音,讓顧啟銘的心跳逐漸不受控製。
這一刻,那些複雜糾纏的情緒,再也無法被壓抑。
“......如果我說是呢。”
答案是黎夏未曾預料的。
可看著男人微紅的眼角,黎夏突然像被燙到了一樣別開視線。
書房內很安靜,隻有屬於兩個人的心跳聲,昭示今夜所有的悸動。
黎夏閉了閉眼。
她告訴自己,這隻是顧啟銘在演戲罷了。
新歡在手,哪個男人還會想得起亡妻?
嗬嗬。
顧啟銘一定是料定了她晚上會睡不著出門,才會特意喝了酒,又裝模作樣的對著照片摸來摸去。
她如果念舊情心軟,把對方出軌的事情一筆勾銷,正合了狗男人的意。
她倒是不知道,顧啟銘這人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能裝了。
越想越氣,黎夏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隨便你吧,反正不關我事。”丟下這句話,黎夏大踏步就往外走。
就在黎夏的左手碰上門把時,身後的人突然逼近。
手腕被鉗住,隨即木門砰的合上。
黎夏被男人死死摟進了懷裏。
感受著男人胸前的震動,黎夏呆愣幾秒,猛地用力去推。
“你發什麼酒瘋,放開我!”
可顧啟銘就像完全沒有知覺,任憑黎夏拍打推搡。
突然,黎夏感受到一滴落在頸窩的濕 潤。
“為什麼......要拋下我,你知不知道,我好想你,多少次我都祈求,你能來夢裏見我一麵......”
黎夏有些恍惚。
她感受到了顧啟銘的顫抖。
怎麼可能呢。
一個出軌的男人,怎麼會在夢中想要見到亡妻呢?
還是說,顧啟銘突然意識到,她的死亡是因為知道了他出軌的事實,所以才愧疚?
黎夏眼睫垂下。
遲來的深情比草還輕賤,她不會一個坑掉進去兩次。
“顧啟銘,放開我。”
“不......我不要。”
胸腔的空氣持續被擠壓,那力道,像是要把她揉進骨血裏,似乎是意識到失而複得的人想要再次離開自己,顧啟銘慌亂的抬起頭。
“不......夏夏,你不能離開我!”
男人的唇壓下來時,黎夏想都不想,一個巴掌甩出去!
“顧啟銘你給我清醒一點!”清脆的聲音響徹,男人的臉被打的偏過去。
黎夏呼吸急促,看著顧啟銘的眼睛險些冒火。
理智回籠,臉頰真實的痛感提醒著顧啟銘,眼前的黎夏,不再是他的幻覺。
“......抱歉。”顧啟銘啞聲開口。
短短幾秒,顧啟銘便調整好了情緒。
“是我失控了,我......我送你回房間。”
黎夏漠然的看了顧啟銘一眼,冷聲拒絕,“這裏曾經是我的家,我還不至於迷路。”
樓下,黎夏打開冰箱。
帶著涼意的牛奶入喉,黎夏的表情卻不見多少輕鬆。
剛剛翻看相冊的時候,她瞥到了放在桌角的一份文件,封麵上標著六個大字,車禍調查報告。
時間是七年前。
七年前的報告,為什麼顧啟銘還會翻出來看?
想不通,黎夏幹脆不想了。
現在最重要的事,是修複和三個孩子的關係,其他的都可以往後麵放。
漱過口,黎夏上樓。
路過兒童房,黎夏腳步慢下來。
也不知道知夏這些年過的怎麼樣,有沒有想她這個媽媽。
滿月宴上,那孩子還是小小的一團,眨眼間,便出落成小姑娘了。
心底最柔 軟的弦被波動,黎夏手摁在了門把上。
她隻是進去看一眼,不會打擾這孩子休息的。
門被打開一條縫隙,床上那不安驚慌的哭泣,立時紮進黎夏心頭。
“知夏?!”黎夏衝過去將孩子抱進懷裏,輕拍後背:“不哭不哭,媽媽在呢,是不是做噩夢了?”
“媽媽,你是媽媽......”摟在黎夏脖頸的手臂輕輕顫抖,是那麼的無助。
“媽媽不要離開我,我會聽話的......”
黎夏手忙腳亂的擦去孩子眼角的淚,聲音放的更輕:“不會的,媽媽會一直陪在知夏身邊的。”
也不知過了多久,懷中的孩子終於安靜下來。
一晚上隻睡了不到兩個小時,不過想要孩子們要早起上學,黎夏還是早早爬了起來。
餐桌上,顧知夏對待黎夏依然疏離,但卻在小口抿著牛奶時,眼睛時不時瞄向黎夏的方向。
黎夏發現了,卻沒指出來。
她知道這孩子一定想起了昨晚的事,才會忍不住看她。
她不會再去逼著知夏叫她媽媽,因為她有信心,總有一天,這孩子一定會對她重新敞開心扉。
“今天的雞蛋怎麼攤的那麼醜,讓人怎麼吃?”叉子挑著雞蛋邊緣,顧雲舟看向黎夏,滿臉嫌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