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剛下了雨,滿園茶花被打落枝頭,被灑掃的小廝碾進路邊的淤泥裏。
青樓楚館,絲竹聲不絕於耳,靠近後院的小樓窗扇大開,清冷雨絲中,窗邊的貴妃榻卻一派淫靡。
女人身上的雲紋如意月裙已經褪到腰側,雪白纖瘦的肩頭在男人掌心瑟瑟發抖。
薑妤晚咬著唇,眼睫微顫,嬌媚的杏眼盈滿了清淚,“求你救救我阿爹。”
男人一身湛藍錦袍,手中持著玉色酒杯,另一隻手虛虛劃過她肩頭,半眯的眸子滿是嘲諷的興味,“你用什麼求?”
這人聲音冷漠至極,薑紓晚驀然回想起他跟自己求愛時的場景。
程宴出身高門,性子卻極浪蕩,整日流連青樓楚館,身邊鶯鶯燕燕無數。
薑紓晚雖出身不如他,可平生最厭紈絝子弟,所以在程宴上門求娶時果斷拒絕了他。
然而時隔半月,阿爹得罪貴人,被抓入獄,她不得不主動求上他。
薑紓晚心中難堪,下唇已經被咬到發白,男人見她沉默,覆在她肩頭的手掌瞬間抽離。
“薑娘子既沒誠意,那就別打擾本公子寵幸美人。”
說話間,他眼神已經瞥向門外,房門沒關緊,透過縫隙可以看到門外等待的女人。
那些妓子衣衫不整,眼中充滿了怨氣。
若不是薑紓晚剛才突然闖進來,她們早就與程小郎君一塊快活了。
誰不知程小郎君出手大方,家中又沒有妻妾,若被他看上帶入京中,便是做個妾也是飛上枝頭變鳳凰。
妓子身上濃鬱的脂粉香縈繞在鼻尖,薑紓晚臉色驀然發白。
她原以為這人對自己尚有幾分真心,可如今才明白,程宴骨子裏便是風流的人,那些甜言蜜語怕都是來誆騙她的謊言。
薑紓晚心中悲涼,紅著眼抬起頭來,在男人嘲諷冷漠的眼神中,慢慢直起身。
月白色衣裙已經搖搖欲墜,露出她如雪般細膩潔白的皮膚。
腰肢纖細,小衣包裹的圓潤豐滿,真是哪兒哪兒都合他心意。
程宴停下摩擦扳指的動作,目光陡然幽深。
喉結滑動間,身體裏也跟著湧出一股躁意。
兩人呼吸聲起伏,交織纏綣出極致曖昧,薑紓晚俏臉紅透,眼眶含著淚,笨拙的攀上男人的肩膀,低頭覆下那唇瓣。
牆角擺放著的青頂香爐燃著甜膩花香,朦朧薄霧徐徐攀升。
貴妃榻上,兩人糾纏在一處,程宴小心翼翼托著她纖細薄弱的脖頸,唇瓣輾轉,微喘間銀絲相連。
她攀著他的肩,被吻到眼圈微微泛紅,他亦是眼尾染上緋色。
額頭青筋冒起,薄汗連連,已是情動。
原來是這般滋味。
程宴心亂了,腦子裏一片混沌,下意識低頭去瞧身下人。
她好像也亂了,雖然沒有哭出聲,眼眶卻紅得厲害,從肩膀到腳趾,都在瑟瑟發抖,看起來可憐得很。
你定是逃不了了,阿晚,我要你自此之後隻能待在我身邊,隻能是我的人。
夜深之時,他陷入了他之前從來都不屑一顧的焦灼之中。
耳邊環繞著女子壓抑的不可控製的低泣聲,竟頭一次不覺得厭煩,甚至還想讓那哭音再久些。
看,他骨子裏就是如此的卑劣,趁人之危都不覺羞愧。
可,那又如何,他本來也不是什麼好人。
清晨,陽光透過幔帳灑入室內,驚醒睡夢中人。
薑妤晚猛地掙開雙眼,一時竟分不清自己的處境,想要坐起身來,卻發覺自己正被人緊緊摟在懷中,動彈不得。
她鬢發散亂,輕輕喘著氣,感受到身體的不適,臉頰泛上紅暈,眼中閃過一絲悲痛和屈辱,但漸漸她學會釋懷。
一切都是她自願的,因為隻有這樣才能解救所有人,怨不得他。
突然,身邊傳來一聲低咳聲,她下意識回頭望過去,就見程宴已經醒了過來。
他神色顯出一絲不自然,隨後坐起身來,被子順著他的動作微微滑落,從而露出一大片肌膚。
他卻像是不甚在意一般,隻是自顧自伸出手半揉著因為昨夜喝多酒而有些痛意的頭。
薑妤晚慌忙將頭扭回來,自是想起昨夜之事,耳根漸漸染紅,低垂眼瞼。
“穿好衣服,我帶你回家。”身後傳來他低沉暗啞的嗓音。
聞言,薑妤晚肩頭顫了顫,渾身無力得很,強撐著坐起身來。
抱著被子,看向他,猶豫片刻後還是決定開口道:“您昨晚答應我的事?”
她的聲音糯軟,帶著卑微的試探之意,於他而言,卻像一把又一把犀利的小刀無情的落在心口。
他倒是希望她現在能有半分之前她大聲拒絕他的果斷,而不是像現在這般疏離冷漠,好似他隻是她救父路上的工具。
程宴停下按摩額頭的動作,向她望去,突的撞進她濕漉漉的雙眸,那模樣像極了母親房中養的那隻白貓,既戒備著他,又小心地藏好自己的小爪子。
最後,程宴什麼也沒說,大大咧咧站起身去撈地上的衣裙,然後扔到她身上。
“程公子是個好人,絕不會食言的對嗎?”薑妤晚忍不住追問,在沒有得到肯定的答複前,心中不免開始發慌。
聽見她的話,程宴穿白色裏衣的動作一頓,卻也隻是一頓。
“我是好人?我真是好人的話就不會明知你不願,還對你做那樣的事了。”話音剛落,他已穿戴整齊,隻是發冠未束,看起來有些不倫不類。
程宴站直身子,一邊理著袖口,一邊邁步走到她跟前,低首挑起她的下巴,用指腹輕輕磨蹭了兩下。
薑妤晚眼睫微顫,下意識往後躲了一下。
程宴察覺到她躲避的動作,眸底劃過一抹暗芒,周身的氣場瞬間森冷,但嘴上卻用著最溫柔的語氣輕哄著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