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苦肉計

“說。”

“思雨姐姐，提到她哥哥...”秦樂歡故意頓了頓，“我聽說其實是她哥哥在國外欠了巨額賭債，上周找到了她家...”

楚雲揚猛地抬頭：“什麼？”

“可能是我想多了。”秦樂歡急忙擺手，“但思雨姐姐突然要回銀行卡，又說什麼恩斷義絕的狠話...該不會是被逼急了才...”

冰袋被狠狠砸在茶幾上，碎冰四濺。

楚雲揚想起杜思雨臨走前通紅的眼睛——原來那不是傷心，是算計！

“她竟敢...”他額角青筋暴起，“把我當傻子騙？”

秦樂歡假裝驚慌地按住他手臂：“雲揚哥哥別生氣！思雨姐姐也是一時糊塗...”

“糊塗？”楚雲揚冷笑一聲，“她杜思雨精得很！這些年裝得情深義重，原來都是為了錢！”

窗外暴雨如注，楚雲揚抓起西裝外套就往外衝。

杜思雨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雨水順著發梢流進衣領，冰冷刺骨。

她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裏，隻知道必須遠離那個惡魔。

哥哥的笑容在腦海中揮之不去——那個總是揉她腦袋的溫柔少年，那個說“哥會疼你所愛之人”的傻瓜。

她早該看清的，楚雲揚根本不配得到哥哥的犧牲。

口袋裏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杜思雨機械地掏出來，屏幕上刺眼的繳費通知讓她本就蒼白的臉色又灰敗了幾分。

“賬戶餘額不足...”

冰冷的係統提示像一把鈍刀，反複切割著她早已千瘡百孔的心。

她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嘗到血腥味才鬆開。

雨水混著淚水在臉上蜿蜒，她卻連抬手擦拭的力氣都沒有了。

殯儀館的話又在耳邊響起：“杜小姐，您母親火化的費用......”

當時她是怎麼回答的？

哦，對了，她信誓旦旦地保證：“錢不是問題。”

多麼可笑啊。

她攥緊手機，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不能倒下...”她對自己說，聲音輕得幾乎被雨聲淹沒。

濕透的衣衫緊貼在身上，刺骨的寒意卻比不上心裏的絕望。

她強迫自己邁開腳步，卻不知該去向何方。

他的一生，仿佛就是個笑話，天大的笑話！

為了一個有錢人的可笑的試探，他們全家都賠上了性命。

十字路口的紅燈亮起，杜思雨停下腳步。

雨幕中，她恍惚看見對麵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哥哥穿著那件洗得發白的牛仔外套，正衝她溫柔地笑。

“哥...”她下意識向前邁了一步。

一陣尖銳到撕 裂耳膜的喇叭聲，悍然劃破了雨夜的寧靜。

杜思雨猛地回神，兩道雪亮的遠光燈瞬間吞噬了她，將她那張慘白得沒有半點血色的臉照得如同鬼魅。

一輛黑色的越野車像一頭掙脫牢籠的野獸，破開重重雨幕，直直地朝她衝撞而來。

駕駛座上，一個黃毛青年正舉著手機，屏幕的光映亮了他臉上猙獰的笑意：“樂歡姐，瞧仔細了......”

時間，在這一瞬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鍵。

杜思雨想躲，可雙腿像是被釘在了原地，動彈不得。

砰——！

一聲沉悶的巨響，劇痛從四肢百骸瞬間炸開，耳邊是路人此起彼伏的驚叫。

溫熱的血和冰冷的雨混在一起，眼前的一切，都漸漸被染上了一層可怖的暗紅色。她能清晰地感覺到，生命正隨著血液，從這具破敗的身體裏飛速流逝。

“哥......對不起......”她在意識的最後一刻輕聲說道，“我......沒守住......”

無邊的黑暗，終於徹底將她吞沒。

......

與此同時，楚雲揚煩躁地踹開和杜思雨住的小屋子。

衣櫃大敞著，幾件廉價衣物淩亂地掛著，床頭櫃上擺著個相框——是杜思雨和家人的合影。

“杜思雨！”他厲聲喝道，回應他的隻有雨打窗欞的聲音。

管家戰戰兢兢地過來：“少爺，杜小姐下午出去後就沒回來...”

楚雲揚臉色陰鷙地撥通杜思雨電話，聽到的卻是冰冷的關機提示。

他翻出手機銀行APP，看到那張副卡半小時前在市中心醫院有一筆5000元的消費記錄。

“醫院？”他嗤笑一聲，“苦肉計演得真全套。”

修長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操作，副卡狀態立刻變成“已凍結”。

秦樂歡站在陰影處，看著楚雲揚將相框反扣在桌上，嘴角勾起一抹陰冷的弧度。

“既然她選擇用這種方式要錢。”楚雲揚聲音冷得像淬了冰，“那就讓她嘗嘗身無分文的滋味。”

電話鈴聲突兀地響起。

“您好，請問是杜思雨小姐的家屬嗎？她出了嚴重車禍...”

楚雲揚冷笑一聲：“告訴她，想要錢就自己滾回來認錯，別玩這種苦肉計。”

心口那個位置，像是被砸開一個窟窿。

碎掉的不是骨頭，是更深處、更要命的東西，一根冰冷的針尖紮進去，又狠狠地攪了攪，留下一個呼嘯著冷風的豁口。

耳邊是監護儀拖著長音的尖叫，淒厲得讓人心慌。

杜思雨感到有滾燙的液體順著眼角落下來，黏膩地糊在臉上，分不清是血，還是淚。

“快！王主任！病人的顱內壓還在升高！”護士的喊聲被雜亂的腳步聲裹挾著，時而清晰，時而遙遠。

她知道自己不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