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這話像一盆冰水，瞬間澆滅了宋明的氣焰。

他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鬥雞，瞬間就連個屁都不敢放了。

是啊，他媽確實給了他錢讓他早點去。

可他一拿到錢，轉身就溜去找以前混的狐朋狗友下館子吹牛去了。

本來盤算著下午找個借口再回來晃一圈就行了，哪想到會出這麼大的事？

宋明此刻心裏頭真是悔極了。

咋就差這麼一天？

要是他當時去了，哪怕隻是在那轉了一圈，現在也有話說呀。

宋為民看到兒子這副心虛又不敢吱聲的窩囊樣子，再一聽蘇淺檸把事情點得如此明白，一股邪火直衝天靈蓋。

五百塊！雖然跟給蘇淺檸拿過去的錢相比，隻是杯水車薪，可相較於一家人正常生活的消費來說，這也不算少了吧！

就為了他這個破工作，從頭到尾都搭進去多少錢了？！

“孽障！你個孽障東西！”

盛怒之下的宋為民再也顧不得場合，兩步衝上去，掄圓了胳膊就狠狠扇了宋明兩個響亮的大耳刮子。

“啊！”宋明被打得趔趄兩步，臉上迅速浮起鮮紅的指印，捂著臉不敢置信地看著他爹。

王雪梅尖叫著撲過去護住兒子：“為民！你瘋了？！有話好好說，打孩子做什麼？！”

“我打他？！我恨不得打死這個不爭氣的廢物！”宋為民氣得渾身發抖，指著宋明鼻子罵。

“讓你去！你死哪去了？！錢！錢呢？那錢是讓你吃香的喝辣的？是讓你去買棺材本的嗎？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你怎麼不去死啊你！”

“宋為民同誌！冷靜點！”王建國沉著臉，上前用力架住了還想繼續動手的宋為民，將他拖開。

“打孩子解決不了問題，這裏是學校，不是撒野的地方！”

宋為民被王建國架住，眼睛卻死死瞪著宋明和那個焦黑的辦公室。

“好了！賠償的事是確定的！”王建國轉向警察和學校領導。

“學校設備設施損失，責任明確。宋明同誌作為崗位接替者，在交接期未能到崗熟悉情況，履行責任，導致突發情況無法有效處置，對火災造成的損失擴大負有一定責任。這五百塊賠償，於情於理，都該由宋明承擔。”

他頓了頓，目光如炬地看向宋為民夫婦。

“這是學校的規章製度，也是為了維護學校的正常教學秩序和公共財產安全。至於要不要追究更深層的責任問題......我想，學校也需要在評估損失和查明原因後考慮。但如果連最基礎的賠償都拒不履行的話......”

話沒說完，王建國卻意味深長地拉長了語調。

那句未完的話裏威脅的意味不言而喻。

如果不賠錢，別說接替工作了，宋明可能立刻就會被追責，甚至擔上更大的罪名！

王雪梅聽得渾身一哆嗦。

看著王建國嚴肅的臉，再看著兒子驚恐的眼神，瞬間就明白了其中的利害關係。

她猛地扯住還在呼哧呼哧喘氣的宋為民，壓低聲音，帶著哭腔急道：“為民！五百塊不算錢啊！就算是你舍不得，可你也想想，可要是鬧大了，別說這工作黃了，宋明他......”

他還這麼年輕，真要是被抓起來怎麼辦！

前程徹底毀了，往後的路更是毀了！

“現在賠錢是破財消災，以後工作上了崗，總能再掙回來的啊！”

宋為民胸膛裏的怒火幾乎要把他自己點燃。

他恨宋明不成器，更恨蘇淺檸這個攪屎棍！

王建國這個老王八蛋分明是在替蘇淺檸出氣！真當他老婆瞎了就看不出來呀？

可他再恨再怒，也明白王雪梅說的是實情。

為了兒子未來的前程，眼前這個啞巴虧，他捏著鼻子也得吞下去。

他臉色鐵青，太陽穴青筋暴突極其艱難地吐出了幾個字。

“好，我們賠......”

可雖然答應賠錢，但心裏的恨卻沒能消減半點。

宋為民陰鷙的目光掃過蘇淺檸的臉，垂在身側的手緩緩捏成了拳頭。

不能再等了！

必須立刻馬上把這個喪門星處理掉，一刻也不能再拖！

——

深夜，拘留所。

沉重的鐵門被緩緩打開，關了好幾天的嶽鵬宇被管教推搡著走出了大門。

連續幾天的拘留，再加上那天在巷子裏結結實實挨的一頓狠揍後受的傷還沒好，現在的嶽鵬宇整個人顯得灰頭土臉，幾乎連個人樣都沒有。

往日裏刻意維持的那點虛假斯文早已蕩然無存，狼狽的跟個喪家之犬般。

緊跟在他後麵出來的，是那天堵他的那幾個小混混。

雖然也吃了幾天牢飯，但這對他們來說已經是常態了，狀態明顯比他好得多。

幾人吹了聲口哨，看向嶽鵬宇的眼神充滿了鄙夷。

瘦麻杆在經過嶽鵬宇身邊時還特地停下腳步，故意歪著脖子睨他。

“姓嶽的，行啊，骨頭挺硬，還敢跟條·子攀咬老子？嗬......”

瘦麻杆上前一步，幾乎貼著嶽鵬宇的臉，濃重的口臭撲麵而來。

“哥幾個記住你了，算你運氣好，在裏麵沒時間好好關照你。以後你走路看著點，別他媽落單，也別再讓你那姘頭到處喊救命，要是再讓老子們碰見......”

瘦麻杆貼近嶽鵬宇，伸出手指用力戳在嶽鵬宇的鼻子上。

“見你一回！老子就他媽打你一回！打得你親媽都不認識！聽清楚了嗎？！媽的，窮酸玩意兒還裝大爺！晦氣！”

嶽鵬宇被他戳得腦袋後仰，腳下不穩，差點摔倒，心中頓時一陣屈辱。

他張了張嘴，想反駁，想硬氣幾句，但看到對方不懷好意的的眼神，上一次被圍毆的恐懼瞬間籠罩了全身，所有的話都堵在了嗓子眼。

最後隻是死死攥緊了拳頭，垂下頭，聲音細若蚊蠅的道：“知道了。”

“慫包！”瘦麻杆朝地上狠狠啐了一口唾沫，帶著幾個手下揚長而去。

拘留所門口瞬間恢複了冷清。

嶽鵬宇獨自站在空無一人的大門口，茫然地環顧四周。

除了高牆和空寂的街道，什麼都沒有。

那個一直期盼著出來後就能見到的身影根本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