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惜嬌著人將田氏帶去沈母那兒,把人發賣出府。
之後沈景昭帶著低落的沈惜韶,離開了院子,走前,沈惜韶抽抽噎噎來到她麵前。
“謝謝二姐姐。”
“嗯,韶兒跟哥哥回去吧,以後我會讓王媽媽照看你們的。”沈惜嬌揉揉她頭頂軟發。
之前她讓王媽媽代為照顧過兄妹倆一段時間,派人仔細瞧過。
王媽媽待這對雙胞胎算不上多好,畢竟不是從小看顧到大的奶娘,隻是遵照吩咐辦事罷了。但勝在細心。
以後由她來照看他們,沈惜嬌也算放心。
沈惜韶點點頭,擦幹眼淚,拉著哥哥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
深夜,沈惜嬌在睡前讓人取來沈秦白日裏給的信件,看完後對後者的失利毫不意外。
他若真是那麼長袖善舞的人,也不至於次次都用府中銀錢貼補了。
沈秦此人就是這樣,忠心有餘,心思卻不夠靈活。
思及此,沈惜嬌磨好墨,在淡淡墨香中提筆。
趕在宵禁之前,她讓人把信送到關押。
一個時辰後,沈秦收到沈惜嬌的來信。他迫不及待拆開信件,露出了複雜眼神。
次日食肆關門歇業,不必早起。
是以,沈惜嬌難得的一覺睡到了巳時才起,用過早食後,她去尋到沈母,解釋昨晚沒來得及解釋的事。
聽完田氏的所為,沈母氣得差點喝不下茶,當即吩咐人叫來了人牙子,把田氏發賣出去。
“母親,今兒天好,咱們也出去走走吧。”沈惜嬌央著沈母陪自個兒出去。
沈母無奈地笑,“你呀!就是個閑不住的,不過左右在府裏頭也無事,便隨你到城裏隨處逛逛吧。”
兩人收拾好,帶上兩個仆從便出門了。
街市上熱鬧的叫賣聲喧囂得緊,日頭正好,晃得人眼花,阿柳急急忙忙給她們打傘。
一輛馬車跑過,沈惜嬌連忙拉著沈母躲過,看著那輛馬車後麵揚起的飛塵,兩人都暗自心驚。
“呼......真是太久不出來了。”沈母拍拍胸口,平日裏她們雖然也有出來,可那僅限於在食仙居範圍內。
光是知道縣城裏有什麼風景,卻從未去看過。
沈惜嬌在一旁買了串糖葫蘆,遞給沈母,“母親是得常出來,不然成日窩在家裏,人都要長黴了。喏,糖葫蘆。”
“呀,這小孩吃的你還買給我!買給韶姐兒她們還差不多!”
“母親也曾是小女孩呀。”沈惜嬌隻是笑。
沈母心裏暖暖的,母女倆相攜在街市上走著,別說,光從穿著打扮上看還真挺像一對姐妹。
走著走著,兩人都有些餓了,就想著去荊縣中最大的酒樓——味極鮮酒樓看看。
走在路上,忽然一間糧鋪內飛了個人出來。正好砸在沈惜嬌等人麵前。
“沒錢還想買粟米?滾滾滾,別妨礙乃公做生意!”
少年骨瘦如柴,骨頭卻很硬,被人扔出來,還去跟那人爭辯,“我給了錢!你憑什麼不賣給我!既然不賣,就把錢還我!”
把他丟出來的小二作勢擼袖子,“嘿,你個小乞丐,拿一點錢還有理了是不是,還不知道是從哪偷來搶來的呢。信不信我打死你!”
“我沒偷也沒搶!”
少年怒聲反駁,灰撲撲的臉因怒氣泛紅。
眼看小二真的要動手,沈惜嬌上前阻止,“住手!他如何能受得了你這一頓打,你打完,他怕不是要沒命了!”
小二見人橫插一腳本想生氣,但又看見她和沈母身後的仆從,有些顧慮。
能夠攜帶仆從的,就算不是家財萬貫,也不是什麼尋常百姓。
“哎喲,兩位可別跟我生氣,你們有所不知啊,這人是咱們這大街小巷出了名的偷子,小人也是在鋪子裏坐幫工,怕店家少了東西苛責。都是為了討生計啊。”小二笑著討饒。
沈惜嬌見他短短幾息,就換了副嘴臉,不禁心生厭惡。她也不跟拿小二多說,半蹲下來,看那個矮她一個頭的少年。
少年警惕地後退一步。
“放心,我對你沒興趣。”沈惜嬌指了指小二,“他方才所說,都是真的麼?”
少年紅著臉反駁,“不是!他血口噴人!分明是我拿了錢,想跟他買半兩粟米,他嫌少不肯賣給我——”
沈惜嬌看向小二,眼神涼涼的。
後者冷汗都下來了,“娘、娘子,你可不能聽信這小子的胡話啊......”
“錢。”沈惜嬌伸手。
“什麼?”
“我說錢,你從他身上拿走的錢。”沈惜嬌緩緩道,“他給你錢,你本當賣粟米給他,既然沒有,就當歸還。否則,便是搶。”
小二大聲,“娘子!你可不能平白汙人清白啊!”
大齊有律法規定,搶劫者判半年刑,並罰三千錢。
三千錢也就是三兩,雖然不算多,但對小二來說確是不少了。何況,他還是個小二,若是因犯事丟了夥計,得不償失。
早知道就不為難這乞丐了!
小二額頭帶汗地把錢還給了少年,恨不得他趕緊走。
看著小二跟背後有鬼似的飛快跑回糧鋪,沈惜嬌扯扯唇。
“謝、謝謝。”少年衝她道謝,顯然是不經常這麼做,說的磕磕巴巴。
他原以為這個人也會看不起他......這沒什麼,很多人都看不起他。
他爹早死,剩下一個老娘,家裏爹還在時留下的地沒人耕,加上粟米收成不好,以前幹過一些小偷小摸的事。
所以,很多人都不喜歡他。
少年習慣了打罵,卻還是第一次被人善意以待。
“無妨,阿柳你去那邊的糧鋪買一鬥粟來。”沈惜嬌取了錢給阿柳。
不遠處還有一家糧鋪。
阿柳去的快,回來的也快,轉眼間就買了一袋子的粟米回來了。
沈惜嬌把袋子交給眼巴巴望著的少年。
少年一驚,臉更紅了,“我、我不能收。”本就是沈惜嬌幫了他,他如何還能要她的東西?
“你就當是我借給你的。”沈惜嬌不由分說地把沉甸甸的袋子,放在他手中,“日後還我就是。”
沉甸甸的糧袋,仿佛沉到了少年心裏。
少年沉默片刻,忽然吸了吸鼻子,眼眶有點酸澀發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