賓客們個個知趣地離席,滿院兒空空蕩蕩的,隻剩下一片諷刺的紅......
杜氏伏在血跡斑斑的薑世宗身邊,痛哭失聲。
這喜慶的成親婚儀,怎麼會變故橫生,以這樣悲涼的情形收場?
看到被剝去紅色華服,釵斜鬢亂滿臉臟汙的趙鶯兒,杜氏眸中閃過厭惡。
侯府這幾年蒸蒸日上,莫非這趙鶯兒是不吉之人,給侯府帶來了黴運?
侯府納妾這麼“熱鬧”,不出一日便傳得滿城風雨,街談巷議。
那位劉夫人也因“深明大義”而廣受稱頌。
隻她的夫君劉尚書,在回家的馬車上被她一番廝打,馬車險些被他們掀翻。
不過,劉尚書不知用了什麼手段,把憤怒的夫人安撫住了。
二人恢複了以往的如膠似漆,並未因“私生女”事件影響感情。
侯府自那日婚儀之事,成為全城的笑柄,杜氏母子不敢出門,躲在府裏躲避外頭的唾沫星子。
可這天,侯府收到了一張請柬。
原來天晟西北十三州旱災,顆粒無收,當地官府已無存糧,朝廷急調糧食衣物前去救災。
戶部尚書梁淵在弘文院舉辦募捐會,給京城權貴官宦世家全都發了請帖。
這募捐會若不去,就是拂了梁尚書的麵子,還會被公卿豪門瞧不起。
趙鶯兒素來最喜這種出風頭的聚會,主動請纓要代表侯府去。
杜氏思忖片刻,道:
“你明麵上的身份是妾,不宜單獨出麵。要不這樣吧,我讓人告訴崔雨桐那賤人一聲,讓她跟你一起去。”
趙鶯兒眸底閃過一縷狠厲。
那低賤的商戶女,混跡於一群貴女圈兒中,一定會備受排擠。
到時候,自己就辦她個難堪,讓她以後無臉出現在名媛雲集的場合。
崔雨桐乘坐馬車往弘文院去。
途中,琅琅的讀書聲從一家私塾裏傳出,一直壓在她心頭上的墨軒學位之事,愈發沉重幾分。
京城是權貴的天下,幫墨軒恢複學位,對於卑微的她,如同蚍蜉去撼動大山。
她想過求助於梁大人,可自己人微言輕,這位戶部尚書又是出名的圓滑世故,哪裏會為自己得罪侯府。
馬車緩緩停下來,弘文院門前冠蓋如雲,名媛雅士公卿貴胄早已濟濟一堂。
梁大人像彌勒佛般,笑容可掬地交待梁夫人:
“我帶著那些公子少爺去正廳喝茶,等待你們這邊的佳作送過去!”
原來這老夫妻倆把捐贈搞出了花樣,由女賓們作畫書文以供拍賣,都不題款識,由男賓們競價支持,既增雅趣,又籌善款。
崔雨桐提筆凝思時,錦衣翠華的鶯兒款步經過,目光掃過她,輕蔑地跟女伴兒道:
“低賤的商戶女,滿身都是銅臭味兒,竟來這裏附庸風雅,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她旁邊的女伴兒都掩鼻輕笑,嘲諷道:
“她拿筆的樣子真可笑!恐怕,隻會畫一堆銅板吧?”
這幫人都哄笑起來。
崔雨桐抬眼直視鶯兒,麵帶微笑:
“你不過區區一妾室,當著這麼多貴婦名媛的麵兒,對主母不敬。莫非是想讓薑世宗落下寵妾滅妻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