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晚晴正譏諷的想著,家門外就傳來了認錯的聲音——
“娘!我回來了!”
說曹操曹操到。
張誌偉帶著張浩,正站在家門口呢!
他朝著屋裏張望,視線落在李晚晴身上:“娘,接走雪梅的主意都是王翠出的,我壓根就不知道,我已經罵過她了,娘,你別趕我走。”
張浩也可憐兮兮的喊著:“奶,你別不要小浩啊,小浩最稀罕奶了!”
重生回來的李晚晴,隻覺得父子倆的叫喚仿佛黑白無常念的索命咒!
她抄起被楊水花放下的水勺,舀了一大瓢往門外潑。
水盡數潑在張誌偉身上,他擋在了張浩前,成了個落湯雞。
“娘,您要是不解氣,就繼續潑好了!今天確實是我混蛋,是我拎不清,你想怎麼打怎麼罵,都隨您!”
李晚晴朝地上啐一口,“我呸,潑你?那是浪費家裏的水,滾!”
看見這張虛偽至極的臉,李晚晴的心就冷得如同上輩子摔死了自己的雪夜。
望著油鹽不進的老娘,張誌偉一陣頭疼,咬了咬牙,“撲通”一聲跪下,還拉著張浩一起:“娘,你要是不原諒我,那我今天就跪死在這裏,永遠也不起來了!”
還玩上苦肉計了?
李晚晴冷笑一聲:“那你就跪!我倒是也想看看,你這雙膝蓋有多硬,可以跪到什麼時候!”
看也不看這對父子一眼,她轉身回屋,更順帶關上了家門。
眼不見心為靜,隨他們跪去。
張浩哭的嗓子都啞了,也不見那扇緊閉的門重新打開。
李晚晴在一門之隔的後麵聽著,心裏並無一絲波瀾。
王家。
“爹,娘,怎麼辦——”
王家的茅草屋裏,氣氛壓抑。
王翠和王老太在一旁抹著淚。
王老頭啪嗒啪嗒的抽著旱煙。
王奮被煩得不行,抬腳就狠踹向王翠麵前的板凳,“還有臉哭?要不是你,別人怎麼會知道我有病的事?”
踹飛的板凳不偏不倚砸在王翠小腿上,她疼的低呼一聲,卻沒開口責怪些什麼,還強忍著哭聲,好像早已經習慣了弟弟的喜怒無常。
“夠了,還嫌家裏不夠亂嗎?”王老頭則怒斥一聲。
王奮倒是有些怕這個爹,被訓斥之後垂下了頭。
王老太看著王老頭,“別抽你那個破煙了,快想一想辦法啊,誌偉要是真跟翠兒離婚,那奮兒就更娶不到媳婦了!”
話音剛落,茅草房單薄的門板被人敲響。
王老頭眯著的眼睛頓時睜得老大,健步如飛的上前開門。
門外是一個王家的小輩。
那小輩道:“叔,我瞅見了,李老太沒讓張誌偉進家門,他已經在外頭跪著了,就連張浩也跪著,哭天喊地的,可李老太就是不開門。”
王翠心疼起兒子來:“李老太心咋就變的這麼狠了?”
說著,她火急火燎的就準備往張家趕。
王老頭卻攔住了她,也把傳消息的小輩遣走了。
王翠不解道:“爹,你攔著我幹什麼?”
“是我讓誌偉故意這麼做的,你可別去壞了我的好事!”
一聽此話,王老太和王翠已經明白他是有了主意,心頭頓時一喜,忙湊上去。
“那你快說說,都有啥辦法?反正翠兒不能離婚,奮兒也要娶上媳婦,我看還是張雪梅最好。”
王老頭坐在板凳上,一雙陰沉沉的眼緊盯著王翠:“辦法倒是有,就看翠兒願不願意了。”
王翠頭皮一緊,忽然背後發涼。
“爹,要是有啥辦法倒是說啊,別嚇我......”
“誌偉不是要換腎嗎?那你捐一顆不就成了?”王老頭收回視線。
王翠全身的力氣瞬間被抽走了,她從矮凳上緩緩滑下去,狼狽的哭起來,“不要啊爹,醫生說了,人如果隻有一個腎是活不長的,我可不想死,我還想看著小浩娶媳婦生娃,我不想換腎......”
畢竟是自己的女兒,王老太心口刺痛,道:“張誌國不是也能捐嗎?”
王老頭低聲怒斥:“張誌國當然可以捐,可從今以後呢?咱們王家在村裏還住不住了?還能抬的起頭麼?”
“你自己好好想想,捐完了腎,張家還敢逼你離婚?捐完了腎,王家就是張家的救命恩人,奮兒想娶張雪梅,張家還敢不從?你是想讓王家抬不起頭,還是想繼續當張家的媳婦?”
“可是......”王老太還是不忍心。
王奮抬起了頭,他望著母親:“娘,全村都知道我的事了,沒人會把姑娘嫁給我的!娘,我就要張雪梅!”
他說著,目光透著近乎瘋狂的貪婪。
張雪梅長的漂亮,比村裏的其他姑娘都好看,身上還似乎有一股馨香,每次見到她,心裏都有什麼東西要衝出牢籠般,想要把張雪梅抓起來,綁起來,讓她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隻能求自己!
兒子絕不能沒有老婆!
王老太把心一狠,拉著王翠的手,“翠兒,這件事本來也怪你,誰讓你瞞著自己配上的事不說,害的李老太來家裏鬧?”
“她要是不來,奮兒的病就沒人知道,不管如何,都是你的錯,你得賠奮兒一個媳婦!”
三雙眼睛居高臨下,麵目猙獰,緊盯著癱倒在地的王翠。
王翠一時間慌了神:“爹!娘!可我也是你們的女兒啊......”
“嫁出去的女兒,那就是潑出去的水!”
“你難道想看著你弟弟娶不著媳婦,看著王家絕後嗎?”
他們三人站在王翠跟前,以嚴厲至極的聲音繼續道:“就一顆腎,你捐了吧!”
“我,我......”
王翠哭著點頭,“爹,娘,這顆腎我捐!”
她的話說完,茅草房裏壓抑的氣氛頓時煙消雲散,迎來了晴天!
王老漢和王奮重新坐下。
王老太扶起王翠和板凳,輕拍著她的背,安慰道,“你別聽那些醫生瞎說,他們都是騙人的......”
夕陽西下,天邊的餘暉把下工後的村民身影拉得很長很長。
哪怕四歲不到的張浩,跪在地上的影子也有長長一道。
路過之人見此,紛紛搖頭。
“張誌偉真不是東西,吃裏扒外,幫著媳婦王翠坑害自家的弟弟和妹妹!”
“白眼狼,虧李老太之前那麼疼他。”
“就是可憐了小張浩,小小年紀攤上個沒良心的爹。”
這時,卻有人跳出來唱反調:“依我看,終究還是李老太過於心狠了,張誌偉確實有錯,可小張浩有什麼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