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被人群簇擁,滿麵紅光的父親,驕傲得快要暈過去。
這就是我爸!
我抱著文件,腳步輕快的回了後台。
推開門。
我愣住了。
角落的沙發上,坐著一個人影。
我媽。
她還坐在那兒。
像一尊被全世界遺忘了的,灰撲撲的雕塑。
聽見動靜,她抬起頭,眼圈紅得嚇人。
我心裏的火“噌”地就上來了。
那股子因為我爸而升起的驕傲,瞬間變成了對我媽的加倍厭惡。
“你怎麼在這裏?”
“我不是讓你在觀眾席坐好嗎?”
“還嫌不夠丟人?”
“你知道我爸剛才有多風光嗎?你知道外麵都是些什麼人嗎?”
“你知不知道你這副樣子,會給我爸臉上抹多大一層灰!”
她沒說話。
隻是用一種我從沒見過的眼神看著我,複雜得可怕。
這時,門又開了。
一個穿著頂級手工西裝的男人走了進來。
頭發梳得一絲不苟,戴著一副金絲眼鏡,鏡片後是銳利又冷漠的眼。
他身後,還跟著兩個山一樣壯的黑衣保鏢。
我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
隻見那個金絲眼鏡男,目不斜視地穿過整個後台。
徑直走到我那個土掉渣的媽麵前。
他彎下腰,恭恭敬敬地,鞠了一個九十度的躬。
“陳董。”
他的聲音,沉穩有力。
“飛法國的私人飛機,已經備好了。”
陳董?
我腦子“嗡”的一聲。
看看這個氣場強大的男人,又看看我那個土掉渣的媽。
我一定是瘋了。
我媽站了起來。
她把身上那件紅配綠的棉襖隨手一扔,就像扔一塊垃圾。
棉襖底下,是一條剪裁利落的黑色長裙。
助理立刻蹲下,給她換上一雙黑色高跟鞋。
穿上高跟鞋的她,像變了一個人。
疏離冷漠,像個女王。
她接過助理遞來的平板,手指飛快地劃著。
“讓歐洲分部三十分鐘後接入會議。”
“通知法務部,準備收購環科。”
她的聲音,再沒有一點鄉音。
清晰,冰冷,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我傻了。
這是我媽?
那個連普通話都說不好的鄉下女人?
她終於抬眼看我。
“宋清歡。”
她第一次這麼連名帶姓地叫我。
“你留學的事,我知道了。”
一份文件甩在我麵前的桌上。
“你十八歲生日,我送了你一份教育基金,五百萬。”
“專門給你出國用的。”
“不過,”她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你爸說,你被他教得很好。”
“說你,有風骨,有傲氣。”
“不屑用我們這種滿身銅臭的俗人的錢。”
五百萬?!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天旋地轉,幾乎站不住。
我爸明明說,家裏東拚西湊,隻有五萬。
他明明說,我媽就是個鐵公雞,一個子兒都不會給!
“他......他沒跟我說......”我聲音都在抖。
我媽笑了。
那笑聲裏,全是散不盡的悲涼和嘲諷。
“他當然不會說。”
“他隻會告訴你,是我薑禾,小氣,刻薄,沒文化。”
“還會跟你說,是我見不得你好,想把你一輩子都拖在泥潭裏。”
“是我這個當媽的,要親手毀了你的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