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試著喊了幾聲。
“常九紅仙家?”
“蛇仙姑奶奶?”
“紅姐?”
腦子裏依舊是死一般的寂靜。
我有點泄氣,一屁股坐在了路邊的馬路牙子上,從兜裏摸出半包皺巴巴的紅塔山,點上一根,深深地吸了一口。
“我說你小子,有草卷不先給本仙點上,你自己到抽上了?”
那個沙啞的聲音冷不丁地又冒了出來,嚇得我剛吸進去的一口煙全嗆進了肺管子裏,咳得眼淚都出來了。
“咳咳咳......您......您怎麼才說話啊?”
我一邊捶著胸口,一邊在心裏抱怨。
“本仙剛才在幫你調理氣息。”
常九紅的聲音聽起來有點不耐煩。
“你陽氣太弱,在那樓裏待久了,沾染了不少陰氣,再不給你清一清,晚上就該做噩夢了。”
我心裏一暖,原來是錯怪它了。
“那......那多謝仙家了。”
我有點不好意思。
“就拿嘴謝啊?先把草卷給我來上幾口!”
話音剛落,一個碩大的蛇頭憑空顯現在我麵前,猩紅的信子一卷,直接從我嘴裏把那半截煙給叼了過去。
那冰涼滑膩的觸感,和我的嘴唇,隻有零點零一公分。
我渾身汗毛倒豎,兩腿一軟,差點就跟張通一樣,當場給這草地施點肥。
常九紅壓根沒理會我這慫樣。
它叼著煙,就跟吸毒似的,眯著那雙金色的豎瞳,表情那叫一個陶醉。
“嘶——呼——”
幾口下去,一根煙就見了底。
看它那意猶未盡的樣子,我哆哆嗦嗦地又從煙盒裏抽出一根,顫抖著手,給它點上。
“仙家,您慢用。”
看常九紅抽滿意了,我才敢小心翼翼地開口,問出心裏的疑問。
“仙家,同樣是進那日本樓,我有您護著,沒事我能理解。”
“可為什麼鄒坤那孫子會被鬼迷住,張通膽子那麼小,反而啥事沒有?”
常九紅衝我露出了一個壞笑的表情。
“張通跟你一樣,也是個純小夥。”
“而且他剛被鎖進教室,就嚇得尿了一大潑,下半身都濕透了。”
“童子尿乃是至陽之物,最為辟邪,哪個不長眼的鬼敢靠近他?就不怕被滋一身,再燒傷了道行?”
它頓了頓,金色的豎瞳上下打量著我,語氣變得嚴肅。
“小子,我提醒你,你也別著急往女人身上撲,保護好你這童子身,關鍵時候,能保你一條小命。”
我聽得一愣一愣的,下意識地追問。
“那鄒坤......他不是處男?”
人家可是富二代,長得也人模狗樣的,多少小姑娘排著隊往他床上送,想來也不能是。
“處男?”
常九紅不屑地哼了一聲,吐出的煙圈都帶著鄙夷。
“那小子何止不是處男!”
“他奸人妻女,本就是極為損陰德的事,再加上他還經常出去找雞,陽氣耗損嚴重,早就把自己的魂體給弄臟了!”
“就他那樣的,鬼魅迷惑他都算是輕的,真惹上厲害的,直接上他的身,讓他家破人亡!”
“雞,哪有雞?”還不能我繼續追問,突然一陣調門極高的尖細聲音憑空傳來。
接著,地上突然出現了一隻黃皮子。
黃皮子我在農村沒少見過,可這隻長的比我見過的大多了,油光水滑的黃毛,根根分明。
從腦門頂到鼻尖,還長了一道筆直的白毛。
它兩隻黑豆小眼滴溜溜地轉,正直勾勾地盯著我,鼻子還一聳一聳的,好像在聞味兒。
我爺說過,成了精的黃仙,道行越高,身上的雜毛就越多。這種腦門上帶“一線天”的,少說也得有上百年的道行。
我心裏一突,這又來了一位仙家?
我趕緊把手裏的煙頭掐了,學著我爺的樣子,站起身,恭恭敬敬地抱拳作揖。
“弟子王向海,見過黃仙家。”
那黃皮子人立而起,兩隻前爪跟人一樣背在身後,語速快得像機關槍似的:“甭客氣甭客氣!雞呢?我剛聽你倆說要去找雞,快快快,帶我一個!我好久沒開葷了!”
我頓時一臉尷尬,這叫我怎麼解釋?
“仙家,您......您誤會了,我們說的那個雞,它不是......”
我話還沒說完,旁邊的常九紅不耐煩了。
隻見它那猩紅的蛇尾“嗖”地一下甩了過來,不偏不倚,正抽在黃皮子那毛茸茸的小腦袋上。
“啪!”
一聲脆響,力道還不小。
黃皮子“哎喲”一聲,抱著腦袋在原地打了兩個滾,再爬起來的時候,看常九紅的眼神裏,明顯帶了點委屈和畏懼。
“九......九姐,你打我幹啥?”
常九紅吐出一口煙圈,那煙霧慢悠悠地飄到黃皮子麵前,嗆得它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打你個沒出息的,一天到晚就知道吃!”
“這個雞,你找了也沒用。”
它頓了頓,蛇頭轉向我,又轉回黃皮子那邊,似乎是在給我解釋,又像是在教育那個不開竅的。
“向海找,倒是有用。”
黃皮子徹底懵了,它歪著小腦袋,黑豆眼眨巴眨巴:“為啥呀?這弟子還沒正式出馬呢,就吃獨食?”
“蠢貨!”
常九紅罵道:“他找的那個‘雞’,是兩條腿走路,會花錢打扮的女人!”
等會,怎麼說著說著,就成了我找雞了?
我趕緊提醒常九紅:“九紅老仙兒,什麼叫我找的那個雞啊?我啥時候找雞了?”
常九紅被我這句反問噎了一下,金色的豎瞳裏閃過一絲不耐煩。
“我說的不是你!是那個叫鄒坤的小子!你這弟子,怎麼腦子跟榆木疙瘩似的?”
我:......
我還沒來得及辯解,旁邊那隻黃皮子突然一拍大腿,發出了一聲恍然大悟的尖叫。
“我懂了!我懂了!”
它兩隻前爪激動地搓來搓去,一臉猥瑣地湊到我跟前,用氣聲說道:“原來是那種會穿性感衣服、會扭腰的‘雞’啊!嘿嘿嘿,這個我知道,以前在山下村裏,看張寡婦家的大彩電,裏頭就有!”
我看著它那一臉“我懂的”的表情,整個人都麻了。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仙家也看片兒?
“啊哼。”
常九紅咳嗽一聲說道:"淘氣,有點正形,你別忘了自己是個仙家!"
“向海,給你介紹一下,它叫黃淘氣。是咱們堂口傳堂報馬黃快跑的侄子,是你爺給你安排的護身報馬。”
“護身報馬?”我愣了一下。
我爺是說要給我安排一個護法仙和一個護身報馬。護法仙就是常九紅,負責打架的。
護身報馬我小時候也聽爺爺說過,是專門負責貼身跟隨出馬弟子傳遞消息的,也負責保護弟子,和在外麵給人簡單看事查事什麼的。
“對嘍!”
黃淘氣得意地挺起毛茸茸的小胸脯,用爪子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弟子,以後你有什麼事兒,想求仙家幫忙,或者有什麼想打聽的消息,直接在心裏念叨我就行。我腿腳快,腦子靈,上天入地,三界之內,就沒有我黃淘氣打聽不到的事兒!”
它吹得唾沫橫飛,一副天下第一神探的架勢。
常九紅在旁邊冷哼一聲,毫不留情地拆台:“就是個跑腿的,說得跟自己是齊天大聖孫悟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