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轉一響?還要三百塊現錢?還要五百斤糧食?你聽聽,這哪是嫁閨女?這是明搶!是刨咱家的祖墳!”
“他爹...你小聲點,人家翠花可是咱村頂頂好看的姑娘...身子骨也壯實,能生養,老李家咬死了就要這樣得排場。”
“現在哪兒是能不能生養的問題?咱家這破房子,刮風漏風,下雨漏雨!就算把咱倆這把老骨頭碾碎了稱斤賣,也湊不出三轉一響啊!”
“可咱家安子都二十二了,再拖...就真沒人跟了啊,咱老江家不能斷了香火啊。”
紛擾的吵鬧聲,令江安緩緩睜開了眼。
自己不是死了嗎?
怎麼還能看到父母的身影?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氣息,在四下打量一番後,他終於確認,自己這是重生了,回到了1973年10月,要砸鍋賣鐵娶媳婦兒的前一天。
現在他剛二十二歲,在這年頭,二十二歲討不到老婆,就是老光棍了。
爹娘正為這事兒發愁呢。
如今聽到老爹江大山的叫罵,倒叫他有一種莫名的安心感。
緊接著,混亂的記憶碎片裹挾著冰冷刺骨的絕望,瘋狂衝擊著他驟然蘇醒的神經。
1973年,爹娘砸鍋賣鐵,讓自己勉強結婚。
殊不知,那個傾家蕩產娶回來的女人,早就壞了別人的孩子,不僅要了高價彩禮,還讓他們給野男人養孩子。
等把孩子養到六歲,李翠花跟著野男人跑了,爹媽鬱結於心,早早就歸了西。
留他一個人,在大山當護林員,打了一輩子光棍!
好在老天給了自己重來一次的機會,有前世記憶,把握住風口,豬都能起飛。
正當江安暗自竊喜時,老娘劉蓉掀開布簾子,衝著兒子問道:
“安子,你自己說吧,你要是認準了非她不娶,娘就算是砸鍋賣鐵,去借,去搶,也得幫你把這親事辦了。”
“你快勸勸你爹!”
在劉蓉心裏,這話就是多嘴一問。
按照江安的性格,對李翠花那叫一個鐘情,讓他上九天撈月都得把李翠花娶進門當女菩薩供著。
老爹江大山也是這麼認為的,他抽了口旱煙,不滿道:
“勸啥?混賬東西!為了個女人,老祖宗的臉麵都不顧了。”
“誰家娶媳婦要這麼多彩禮的?他們明擺著是把你小子當豬整,偏偏你還一頭紮進去!丟人!”
劉蓉歎了口氣,眼巴巴的看著兒子。
人家就要這麼多,有啥法子?
這年頭,傳宗接代比啥都重要。
他們老江家就江安一根獨苗,砸鍋賣鐵也認了。
江大山既然沒攔著來問,就證明心裏其實也是願意的,隻要兒子肯,他們老兩口吃點苦算啥?
誰知,江安卻是斬釘截鐵的開了口:
“娘,娶媳婦兒這事,我覺得還是順其自然的好。”
“既然老李家要高彩禮,那這門親事黃了,咱就不娶了。”
“再說了,咱家隻要富裕起來,還怕娶不到媳婦兒嗎?”
“沒錢,就算娶了老婆那也得跑路!”
“啥?”劉蓉眼珠子一瞪:“不娶了?你瘋啦?二十二了!過了這村沒這店!打光棍你樂意?”
“打光棍也比當龜男強!”
江安這話衝口而出,帶著前世積攢的所有屈辱和恨意。
“龜...龜啥?”
老兩口都懵了,這詞兒聽著就不好聽。
江安冷笑一聲,解釋道。
“爹,娘,你們真當李家是看上咱家啥了?看上咱家這破房子?還是看上咱家窮得叮當響?”
“你們想想,李家條件好,讓我娶肯定有啥貓膩!”
“沒準就是老李家急著找接盤的呢!找個冤大頭,替別人養兒子!三百塊?三轉一響?五百斤糧食?那是買咱家斷子絕孫,買我江安一輩子當活王八!”
這話像晴天霹靂,炸得老兩口目瞪口呆。
江大山臉色鐵青,胸膛劇烈起伏。
他不是傻子,兒子的話雖然難聽,像刀子一樣紮心。
但仔細琢磨...李家這事兒,確實透著邪乎!
哪有這樣往死裏逼親家的?
劉蓉已經癱坐在炕沿上,捂著臉嗚嗚地哭了起來:“我的老天爺啊!這...這造的是什麼孽啊!”
“娘,別哭!”江安語氣放緩和了些,但依然堅定:“哭沒用!咱家現在要的是活路!是翻身!”
“娶媳婦的事情你們就別操心了,你們想想,隻要咱家有錢了,日子紅火了,還怕沒姑娘願意跟?”
“到時候,咱挑好的,挑真心實意跟咱過日子的,而不是李翠花這種破賤貨!”
他這話,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自信和野望,把江大山和劉蓉都震住了。
有錢?說的輕巧,錢從哪兒來?
他們家就這三間破屋,幾畝薄田,一年到頭能糊口就不錯了!上哪兒弄錢去?
江大山把煙袋鍋子在炕沿上磕得梆梆響:“拿啥富裕?就靠這二畝薄田?還是靠你爹我這把老骨頭去扛大包?”
“靠山吃山!”
江安眼神銳利,指向窗外黑黢黢的大山輪廓。
“那山裏頭,有的是寶貝!野雞、野兔、麅子、獾子...運氣好,碰著大家夥,一張皮子就夠咱家吃半年!”
前世當護林員,對那片山林熟悉得很。
哪裏有水源,哪裏有獸道,哪個季節什麼獵物多,他都門兒清。
“你瘋了!”
江大山猛地站起來,煙杆差點戳到江安臉上:“那深山老林是好進的?熊瞎子!野豬群!狼!哪樣不要命?”
“你一個毛頭小子,進去就是送死!不行!絕對不行!”
劉蓉也嚇得臉更白了:“安子啊,可不能啊!那山裏太險了,娘就你這麼一個兒啊!”
“爹,娘!你們聽我說完。”
江安壓住爹娘的反對,一字一頓道。
“你們給我七天時間,要是我在山裏闖不出名堂,那就是我江安的命,要是打到了值錢的野物,我的婚事就得我自己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