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刺耳的手機鈴聲將我從酒店沙發上驚醒。
是我媽打來的。
“喬世青!你還要不要臉了!”
電話一接通,母親的斥責劈頭蓋臉:
“街坊鄰居都在戳我們脊梁骨!說我們喬家養出了一個拋妻棄子的白眼狼!”
“你爸昨晚心臟病都犯了,險些沒命!就為了一點玩具,你至於把事情鬧得這麼難看嗎?我告訴你,你馬上給我滾回去!給小晚道歉!把事情給我說清楚了!”
不等我開口,電話就被父親搶了過去,他聲音沉悶,壓著怒火:
“單位領導都打電話到家裏來了!你自己的名聲不要,我們老兩口的臉也不要了嗎?”
我掛斷電話,指尖一片冰涼。
點開手機,後台的私信早已爆炸。
999+的紅點刺得我眼睛生疼,裏麵塞滿了各種不堪入目的咒罵和死亡威脅。
熱搜第一赫然掛著我的名字,後麵跟著一個刺眼的稱號#喬世青 盲盒渣爸#。
林晚昨晚的直播被剪輯成了無數個短視頻,在各大平台瘋狂傳播。
視頻裏,林晚哭得梨花帶雨。
一遍遍訴說著她為了家庭和孩子,如何放棄事業,又是如何含辛茹苦。
最毒的是,視頻裏還剪輯了一段昊昊發病時,狠狠用手扯著頭發,直到鮮血淋漓的畫麵。
“親眼看著爸爸離開後,孩子一直在虐待自己!”
“雖然不會說話,但他也知道爸爸不要他了!”
悲情的音樂下,瞬間收割了所有人的同情。
我點開評論區,下麵已經是一片汪洋火海。
我的姓名、身份證號、家庭住址、公司信息,全都被人肉了出來,赤裸裸地掛在最頂上。
一夜之間,我身敗名裂。
手機再次震動,是公司HR的來電。
“喬經理,”對方的聲音冷淡,沒有任何商量餘地:
“鑒於您在網絡上造成的嚴重負麵輿論,已對我司品牌形象構成重大風險。經公司研究決定,即刻與您解除勞動合同,不予任何賠償。”
“另外,法務部會就您對公司造成的名譽和商業損失,保留追究法律責任的權利。”
開除。
千萬損失。
我捏著手機,氣得渾身都在發抖,骨節攥得發白。
就在這時,林晚的電話打了進來。
她的聲音帶著哭腔,聽起來脆弱又無助:“世青,回家吧。”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隻要你不拋棄我們娘倆,我立馬就澄清這一切。”
澄清?
我壓著胸口翻騰的怒火,從牙縫裏擠出一個字:“好。”
打車回到熟悉的小區。
剛一下車,我就被一群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自媒體和主播團團圍住。
無數個鏡頭和話筒懟到我臉上。
“喬先生!你為什麼這麼狠心!是因為已經找好了富婆下家嗎?”
“你對得起你辛苦付出的妻子和重病的孩子嗎?”
“孩子的自閉症和你有關係嗎?你有沒有家暴過孩子!”
我被他們推搡著,寸步難行。
就在這時,樓道裏林晚牽著昊昊的手,和李哲並肩走了出來。
一看見我,李哲立馬分開了人群,站在了我麵前:
“喬先生,回來就好。”
“快給小晚和孩子道個歉,男人嘛,要能屈能伸。”
他轉頭,對著周圍無數的鏡頭侃侃而談。
“我知道,像喬先生這樣的社會精英,可能看不起我們這種開小店的,也覺得盲盒是小孩子的玩意兒,又費錢又沒用。”
“但你們不知道,這是昊昊唯一的精神寄托。他花了整整三年,才從自己封閉的世界裏對一樣東西產生了興趣!”
“你昨天短短幾句話摧毀的,是一個自閉症孩子好不容易才建立起來的世界!”
他的話像一把火,瞬間引爆了全場。
“說得好!”
“這種精英最惡心了,高高在上,看不起我們普通人!”
“滾出我們小區!人渣!”
辱罵聲像潮水一樣將我淹沒。
我看著人群外的林晚。
她躲在李哲身後,眼神裏閃過一絲慌亂,稍縱即逝。
我撥開麵前的話筒,死死盯住她:
“林晚。我們倆到底是誰背叛了家庭?是誰在利用孩子?!”
林晚的臉瞬間漲紅。
我眼神一凜,正要繼續質問,她身邊的昊昊突然發出一聲尖銳的嘶鳴。
他猛地甩開林晚的手,直挺挺地跪在地上,衝著我的方向,一下一下地用力磕頭。
“砰!”
“砰!”
“砰!”
額頭與冰冷的水泥地碰撞,發出沉悶的聲響。
很快,鮮血就順著他稚嫩的額角流了下來。
人群發出了刺耳的尖叫。
“天啊!孩子這是下意識就磕頭!他平常肯定經常虐待!”
“快報警!家暴男就該被抓起來!”
直播間裏瞬間炸開了鍋,彈幕瘋狂地刷著“家暴男去死”。
原本在旁邊維持秩序的幾名警察臉色一變,立刻衝了過來。
其中一人立馬掏出手銬。
“不許動!你涉嫌虐待兒童,跟我們走一趟!”
我掙紮無果,正要被戴上手銬時。
沉寂已久的手機終於響起了提示音。
屏幕上,一份剛剛接收的銀行流水清晰可見。
我舉起手機,震聲反問:
“短短一個月就買了上百萬的盲盒,這就是你說的陪兒子康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