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觀其麵色,似乎身染惡疾?
還是以他的醫術,依舊無法醫治的那種,時日無多的惡疾。
但她的笑容卻明媚如三月春陽......
此女定非凡人。
聶傾玉接過柴火和臘肉,背在背上,納頭便拜:
“救命之恩,聶某此番倘若能活命,必當湧泉相報!”
聞九九:......
兩捆柴火一掛肉而已,怎麼整的跟救命之恩似的。
唉,算了,回去接著睡。
......
聶傾玉轉身,那荒廢菜園裏忽然迷霧突起。
他一腳踏入迷霧,下一刻,便又回到了幽州城郊那冰天雪地之中。
刺骨的寒風像刀子一樣刮在臉上,呼出的氣息瞬間凝結成冰渣。
聶傾玉將懷裏的臘肉和柴火抱得更緊。
走了許久,終於回到了流放隊伍的歇腳處。
獄卒瞪眼:“喲,探花郎還真弄到東西了?!”
不遠處,他僅剩的兩個家人正眼巴巴地望過來。
聶母的咳嗽聲在風雪中顯得格外無力,小妹躲在母親懷裏,凍的瑟瑟發抖。
“母親,小妹,我回來了!”聶傾玉強打起精神,走過去扶起母親,“那邊有個避風處,我們先過去。”
三人互相攙扶著,深一腳淺一腳地來到一處山石凹處。
風雪終於略微小了一些。
聶傾玉將從聞九九那裏換到的柴火打開,抽出幾根小的點燃。
然後捧了雪放在破陶罐裏融化,接著小心翼翼地將臘肉切下一小塊,切成薄片,放入雪水中煮。
天色漸黑,四下卻溫暖起來,肉香彌漫。
小妹咬著嘴巴,眼巴巴地盯著陶罐,母親則忍不住流下了淚水。
自流放開始,聶家老小便已再沒聞過肉味了。
進入幽州苦寒之地後,便接連幾日連一頓飽飯都未曾吃過。
獄卒磋磨,更不管他們死活,他隻能以母親和小妹的性命作抵押,獨自往那冰天雪地裏去尋找食物。
找得著,便活,找不著,便都是死。
所幸,他誤入了那山中小院......
就在這時,一陣腳步聲傳來,一群人氣勢洶洶地圍住了他們。
為首的是一個衣著華麗的年輕女子,容貌姣好,卻一臉刻薄。
“聶傾玉,還不快跟我走!今天就跟本小姐洞房,保你娘和你妹妹餓不死!”
聶傾玉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施小姐,流放途中還有這樣的興致,實在令人佩服。我看不如上書聖上,讓你們家再流放得遠一點,免得耽誤了你尋歡作樂。”
施寶兒愣住了,這還是她認識的那個聶傾玉嗎?
之前他對她百依百順,低聲下氣,如今竟然敢這樣跟她說話!
“你......你瘋了不成!”施寶兒氣急敗壞,“沒有我們施家的接濟,你一家老小早就餓死凍死了!”
施家也是被流放的,可他們給獄卒使了銀子,待遇天差地別。
不僅如此,施寶兒早在京城的時候便已覬覦聶傾玉許久,流放途中,更是以吃食為要挾,逼迫聶傾玉入贅。
本來他都已經答應了,可誰知如今他們竟已有了火,還有了肉?!
聶傾玉看著眼前的女人,心中一陣厭惡。
“無論多難,我們也都能活下去。”
聶傾玉想起聞九九明媚的笑容。
“而且,我已經有了心上人,施小姐請回吧。”
施寶兒氣得臉色鐵青:“好,好,你們一家給我等著!”
望著她憤恨離去的背影,聶母忍不住擔憂:“得罪了施家,以後恐怕......”
聶傾玉抬眼,望向遠處一片迷蒙的風雪:
“母親放心。我已經得到神仙眷顧,我們......一定能撐過去的。”
......
“大早晨的吃什麼涮鍋!”
“涮鍋就涮鍋,你這弄的什麼?黃瓜?西紅柿??”
“幾顆破菜,搞得跟外太空摘下來似的!”
樊廷一大早被陶易揚叫到山裏來,此時還滿肚子怨氣。
陶易揚不理他:“快把圖冊拿出來!”
樊廷掏出圖冊,陶易揚指著圖冊上的那把匕首:“魚龍刃......這些就是用魚龍刃挖的土種出來的!”
樊廷猛地一瞪眼,扔下圖冊,拉著陶易揚就往外跑:“廢什麼話!快去看看啊!”
兩人偷偷摸摸地爬上牆頭,牆頭那邊,就是聞九九家的院子。
當樊廷的目光落在聞九九扔在柴火堆旁的那把匕首上時,他差點連呼吸都停止了。
那獨特的造型,精美的紋飾,跟圖冊上的分毫不差,正是傳說中遺失近千年的神兵——魚龍刃!
他的目光又落在了不遠處,燒烤爐旁邊的那把折扇上,整個人卻猛地一抖,直接從梯子上掉了下去。
“哎喲!”
樊廷摔了個七葷八素,嚇得陶易揚趕緊把他扶起來。
“哎喲我的大少爺,你要在我這摔個好歹,我可沒法跟你老媽交代!”
樊廷咽了口口水,兩手各自哆哆嗦嗦地伸出一根手指。
陶易揚一懵:“啥意思?”
“如果這把匕首價值千萬,那把扇子......就值......一......一個億!”
“什麼?!”
“我說你這雙眼睛是越來越不行了。”樊廷一臉見鬼的震驚:“那可是大燕名臣聶傾玉的墨寶啊,怎麼會在這破爛小院裏,用來......扇火?!”
陶易揚不知道為什麼,莫名有些得意起來。
神秘兮兮道:“這你就不知道了吧,這位可是隱秘世家的大小姐,住在這兒,估計是出來體驗生活的!”
樊廷揉著摔疼的屁股:“這體驗也太高端了吧!”
陶易揚擠眉弄眼:
“你懂什麼!這叫返璞歸真!大隱隱於市!人家家裏寶貝堆成山,誰在乎這一件兩件啊。”
樊廷聽的眼睛都亮了。
沒錯,一定是這樣!
世家大族奇人輩出,大小姐本來就應該別具一格才對!
用千年神兵挖土,用名臣墨寶扇火,沒毛病!
他一把抓住陶易揚的胳膊:“老陶,你一定要幫我認識認識這位大小姐!”
陶易揚登時苦了臉。
他自己也沒跟大小姐說上幾句話呢呀。
樊廷一瞪眼:“少廢話!你要是辦不成這事兒,咱們兄弟就到此為止!”
“哎,別別別呀......”
陶易揚跟樊廷從小就是同學,一起長大,這家夥家裏有錢,在古玩行當說得上畫,自己在工作上還有很多需要他的地方。
這要是真絕交了,那以後的日子可就難過了。
“大少爺哎,我去試試還不行嗎!”
為了保住自己的“飯碗”,陶易揚隻好硬著頭皮上。
他偷偷摸摸爬牆頭,觀察了聞九九好幾天。
卻見聞九九每天都隻是在院子裏忙活,一會兒種菜,一會兒收拾屋子,還總是拿著手機,看起來好像是在拍視頻。
“奧,我知道了,大小姐原來是在玩小院改造啊!”陶易揚恍然大悟。
他靈機一動,計上心來。
第二天一早,他就扛著鋤頭、鋸子、錘子等各種工具,直奔聞九九家,殷勤地幫聞九九幹起活來。
一會兒幫她搭花架,一會兒幫她修籬笆,忙得滿頭大汗,樂此不疲。
“今天真是太謝謝你了,陶大哥!”
“不不,您太客氣了,大小......額,那個,大妹子!”陶易揚憨憨一笑,“我看你這兒也沒啥趁手的工具,這些就送你了,明天我再來幫你幹活!”
聞九九又是感激又是愧疚。
“這怎麼好意思,那要不,我拿這個跟你換吧。”
聞九九說著,把匕首遞了過去。
一把小匕首換一大堆工具,她到底還是占了大便宜,怪不好意思的。
結果陶易揚卻眼睛一瞪,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