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內的諸位官員人人聞之色變,忍不住向後縮頭,一個個生怕成了霍燼寒下一個目標。
在眾人的麵上一一掃過,眼見裏麵甚至有膽小的文官已經被嚇得兩股戰戰,隻差當場尿遁,柳雲霜心底壓抑著的那口氣被這突然的一幕衝散,竟也下意識的彎了彎唇角。
她才露了笑影,卻發現霍燼寒的目光始終徘徊在她的身上。
那眼中的溫情一瞬,令柳雲霜瞬間就收了笑意,還順勢拉緊了肩上的狐裘,將自己的整顆腦袋藏起。
霍燼寒揚眉。
如今他大仇未報,當年合謀追殺他的人亦下落不明,如今還不是透露一切的時候。
柳忠源將麵前二人的互動看在眼裏。
見傳聞中冷戾陰暗,殺人如麻的霍千歲居然這般向著柳雲霜,一時,他連看柳雲霜的眼神都變了三分,若柳家未來真能攀附上霍千歲的高枝,未來豈非不可限量?
沒了柳姍做插曲,她的及笄宴繼續。
按禮法,為她及笄之人,本該是柳忠源,但麵對這種父親,柳雲霜的心中隻剩下厭惡與惡心。
霍燼寒忽然上前,才發現自方才就不在的玄業,不知何時已是捧了三個漆木玄盒,恭敬的候在了一側。
見霍千歲想要代勞,柳忠源隻得乖覺的退向一旁。
鴆羽般長發垂落,柳雲霜靜坐,感受男人的指尖於她的發絲間穿梭打理,並將她的長發在頭頂上挽了個髻。
“令月吉日,始加元服。棄爾幼誌,順爾成德。壽考惟祺,介爾景福。”
話音才落,一根赤金嫘絲八寶如意簪被緩緩推入她的發髻。
堂下的賓客立刻有人認出,此乃萬寶閣中價值萬金,品相最好的鎮店之寶,如此名貴之物,此刻卻明晃晃的出現在了柳雲霜的頭上。
才被架出去打了三十杖刑的柳姍心有不甘,難掩怨尤。忍不住扒在外麵觀察,待瞧見了這近乎晃眼的一幕,柳姍恨之欲狂。
霍燼寒隨意的掃了眼讓玄業臨時備下的東西。
輕嘖一聲:“玄業眼光不行,先湊合用,等回頭本督再補更好的給你。”
及笄禮成,霍燼寒帶著玄衣衛離開。
一群人這才鬆了口氣,一邊討論著柳家將義女誤認成雙生嫡女鬧了笑話,以及太子蕭崇對義女另眼相看之事,同樣也對霍燼寒對這位聲名狼藉郡主的態度。
“霍千歲這意思,難不成是真準備要庇護郡主了?”
“這還有假?”
“隻霍千歲到底是何時與郡主搭在一起的,難道就因為郡主那張漂亮臉蛋,還是霍千歲也想要沈家軍權?”
堂下猜測的聲音不絕,但語氣裏都滿含著嫉妒或羨慕。
誰人不知霍燼寒是天生的惡鬼,心狠手辣,做事從不留情,如今更是身居高位,權傾朝野,就連太子蕭崇對上他,也要落後三分。
他手底下的玄衣衛更是人人膽寒的存在,哪怕平日裏,文臣武將、三朝元老,都在私底下痛罵霍燼寒是奸臣當道,對他的閹人身份鄙夷至極,可明麵上有誰敢對他不恭敬?
這世上,眼饞的,想拉攏他的不在少數。
可霍燼寒卻誰的麵子也不給。
偏偏隻相中了柳雲霜。
一時,滿京城的風頭和對她的評價都變了。
郡主跋扈又如何,有霍千歲在背後護著,任誰不囂張?
若換成他們,隻怕出門都要翹起尾巴走。
足折騰了一日,雖然解決了柳姍,沒能讓她如願當成府內的嫡女,可對霍燼寒的態度,她仍是迷茫,實在摸不清這位喜怒無常的大佛,到底是做得什麼打算。
手裏的金簪熠熠生輝,下一瞬,她的心腹丫鬟碧桐滿目擔憂的從外麵跑進來,抓住柳雲霜的手便開始掉眼淚:“還好姑娘沒事,否則奴婢便是萬死也難辭其咎!”
碧桐本是娘親留給她的人,對她向來忠心。
前世她流落教坊司前,碧桐曾被柳忠源找理由支開。
等她回來時,她已聲名狼藉,隻能眼睜睜看著柳姍大出風頭。
之後,碧桐因為護主心切,在及笄宴上替她說話,卻被柳忠源和蕭崇聯手打殺出去,等她再次見到碧桐時,她的人已被外頭的野狗啃去了半個頭顱。
淚水激得她的眼眶內一片刺痛。
緊握住碧桐的手,這一世,不論如何,她都會保護好這個丫頭!
“還有這個,此物是沈少爺托奴婢帶給您的。”
碧桐將一個玉匣遞給她。
提及義兄沈雲諫,她的眼中泛起了片刻的柔軟。
沈雲諫雖非沈家親生,可卻一直對沈家忠心耿耿,在沈家軍中為國盡忠。
可後來,她卻豬油蒙心,受了柳忠源的蠱惑,聽信了他和蕭崇的讒言,對沈雲諫多有芥蒂。
後來胥國九子奪嫡,險象環生,為了蕭崇,她求著沈雲諫帶沈家軍歸順太子。
可蕭崇卻在上位後過河拆橋,用謀逆之罪汙沈雲諫的清白,將他以極刑處死,還將他的人頭,帶去了國公府地牢刺激她。
將碧桐帶來的東西鄭重收下,為了保護義兄,也為了調查當年玉門關慘案的真相,這一世,她必要盡快揪出藏匿在沈家軍中的內鬼!
而這裏麵,首當其衝的,便是她的父親——柳忠源!
前世被柳姍折磨時,她曾在無意中發現,國公府地牢的旁側還有條極其隱秘的暗道,似乎通往了某個密室。
若能深入探尋,或許她能發現些什麼。
隻是,她要怎樣才能正大光明的過去地牢而不讓柳忠源起疑?
她正犯愁之際,突然聽見門外傳來一聲碧桐的怒喝:“表少爺自重,此乃郡主的院子,你身為外男,怎敢隨意亂闖!”
三十杖刑加上心裏上的不痛快,據說柳姍連夜發起了高燒,現在連床都下不來了。
柳明璋如此激動的過來,隻怕是要給柳姍報仇。
柳雲霜忽然挑了下眉,含笑看向外麵。
現成的機會不用豈不是浪費?
從牆上取下馬鞭,柳雲霜從內院裏走出,才看見她,柳明璋便忍不住暴喝:“就算姍兒妹妹不是你娘親生的,但你怎麼能這樣對她!堂堂郡主,仗著被一個閹人偏疼三分就敢如此,簡直是在敗壞柳家的門風!”
柳明璋的話尚未罵完,她手裏的長鞭已如一條毒蛇朝著柳明璋狠狠咬了過去。
“誰允許你來我院裏放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