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趕到操場時,陸珩正被教導主任訓得狗血淋頭。
「陸珩!你又打架!還不知悔改!竟然把學校的冠軍獎杯給砸了!你的眼裏還有沒有校規校紀!」
教導主任是個中年男人,唾沫星子橫飛,指著地上摔得四分五裂的獎杯,氣得渾身發抖。
陸珩吊兒郎當地站著,雙手插在兜裏,臉上明晃晃地寫著「不耐煩」三個大字。
「一個破獎杯而已,我賠。」
「賠?這是錢的事嗎?這是榮譽!是你藐視學校榮譽的惡劣行徑!」
陸珩看見了我,像是看到了救星,眼睛一亮,衝我招了招手。
「你,過來。」
我硬著頭皮,在眾人注視下走了過去。
「陸同學。」
陸珩指了指暴怒的教導主任,又用下巴點了點地上的獎杯碎片。
「搞定他,價錢你開。」
我看著教導主任那張幾乎要噴火的臉,心裏直打鼓。
這活兒,可比給張揚下跪難多了。
但我現在急需要錢。
弟弟還在醫院裏麵等著我。
我深吸一口氣,再次擠出那種專業的、能讓人卸下防備的笑容。
「主任您好,我是蘇清淺,高三一班的學生。」
「關於獎杯的事情,我代表陸同學,向您和學校,致以最誠摯的歉意。」
說著,我從隨身的書包裏,掏出了一把小刷子和一個小小的簸箕,開始默默地清掃地上的碎片。
我掃得極其認真,動作輕柔,仿佛那不是一堆破碎的金屬垃圾,而是什麼稀世珍寶。
教導主任愣住了。
陸珩也挑了挑眉,似乎對我的操作產生了興趣。
我一邊掃,一邊用我最真摯、最沉痛的語氣開了口。
「主任,您知道嗎?這個獎杯,對陸同學來說,意義非凡。」
「這......這其實是他去世的奶奶,親手為他打造的......仿製品。」
「他奶奶生前最大的心願,就是希望他能好好學習,天天向上,成為一個對社會有用的人,親手拿到真正的冠軍。」
「陸同學一直把這個仿製品帶在身邊,就是為了時時刻刻激勵自己,不辜負奶奶的期望。」
「今天他不小心打碎了獎杯,他比誰都難過。他打碎的不是一個獎杯,是他對奶奶沉甸甸的思念啊!」
我的聲音開始哽咽,眼淚又一次落了下來。
周圍陸珩那群狐朋狗友,下巴都快驚掉了。
「臥槽,珩哥,你奶奶什麼時候給你打過獎杯?」
「對啊,我怎麼不知道你還有這麼一段感人肺腑的悲慘往事?」
陸珩的臉已經黑得像鍋底,他咬牙切齒地瞪著我,那樣子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剝了。
我假裝沒看見,繼續我的表演。
我小心翼翼地將最後一塊碎片掃進簸箕,然後雙手捧著它,像是捧著一個神聖的骨灰盒,一步步走到教導主任麵前。
「主任,陸同學知道錯了,他願意接受學校的一切懲罰。」
「但他希望能把這些碎片帶回去,他想親手把它們一點一點拚起來,把奶奶對他的愛和期望,一點一點的拚回來。」
教導主任看著我哭得紅腫的眼睛,又看了看旁邊雖然黑著臉,但在此刻的情境下顯得格外「悲痛」的陸珩,態度明顯軟化了下來。
他長長地歎了口氣。
「唉,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既然是這樣,就罰你寫一萬字的檢討,再把整個操場打掃幹淨吧。」
「至於這碎片......你就拿回去,好好......拚吧。」
一場天大的風波,就這麼被我三言兩語地化解了。
陸珩一把將我拉到操場旁邊的角落,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
「我奶奶活得好好的。」
我抬起頭,一臉無辜地看著他。
「藝術來源於生活,但高於生活嘛。」
「怎麼樣陸同學,我的服務,還滿意嗎?」
陸珩死死地盯著我,看了很久,久到我以為他要動手打我。
但他忽然低低地笑了一聲。
「蘇清淺,你真是個天才。」
他隨手丟給我一張黑色的卡。
「密碼六個八,裏麵的錢,足夠你弟弟做十次手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