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處骨折伴中度腦震蕩,需要住院觀察兩周。」
醫生的話音剛落,此時還臉色煞白的周顏,在心裏飛快地計算著時間。
剛剛好。
出院那天,正是她計劃離開江城的日子。
這些天,謝瑾川一次都沒有出現。
周顏樂得清靜,甚至希望可以就這樣,平靜地度過她在江城最後的時光。
剛從國外出差回來的田思思,是第一個來醫院看她的人。
她是謝瑾川的遠房表妹,是周顏在謝氏集團的同事,也是她在江城最好的朋友。
田思思一進門,哭喊聲就響徹整個病房:
「顏寶!我好心疼你啊!嗚嗚嗚......我表哥真是瞎了狗眼!家門不幸啊!嗚啊啊......」
周顏笑著給她拂拭臉上的小珍珠:「乖寶,不哭,很快就結束了。」
「顏寶,要不你直接走吧。管他的離職手續!剩下的本小姐給你擺平!」田思思邊說邊做了個拍胸脯的動作。
周顏被逗得笑了笑,看著對方真誠的眼眸,說:
「我會把流程走完,不留下一絲可能的麻煩。
「因為,我餘生,都不想和謝瑾川,再有任何關聯。
「所以,我必須堂堂正正、幹幹淨淨的離開謝氏。」
話音剛落,病房中再次回蕩田思思驚天動地的哭聲......
好不容易送走這個活寶,周顏獨自推著輸液架去做檢查。
此時她已經住院一周多了,如果這次的檢查結果比較好,她或許可以提前出院。
就在她做完檢查返回病房時,前方突然傳來一陣慌亂的腳步聲。
「醫生!快叫醫生!」
這個聲音......
周顏猛然抬頭,隻見謝瑾川懷裏抱著一個女人衝了過來。他那雙總是冷靜自持的眼睛裏,露出了少有的驚慌。
醫護人員迅速接過沈清言後,謝瑾川突然轉頭,恰巧對上了周顏的視線。
空氣凝固了。
他上下打量著已經快瘦成骨架的周顏,眼眸中摻著複雜不明的情緒,半晌才開口:
「言言沒有怪你。但你不該總想傷害她。」
周顏沒想到,謝瑾川開口的第一句話,居然是這個。
她的聲音冷得像冰:「謝總怎麼想,都無所謂了,反正我很快就不會礙你們的眼了。」
謝瑾川的右眉尾跳了一下,剛吐出一個「你......」,護士急促的聲音就插了進來。
「病人溶血性貧血急性發作,要緊急輸血,但醫院現在A型血庫不足......」
「可以抽她的!」
謝瑾川的聲音斬釘截鐵地落下,手指已經指向了周顏。
「她也是A型血。」
這兩句話狠狠砸入周顏的心臟,原本已如死水般平靜的心湖,再次掀起波瀾,令聲音都顫抖了幾分:
「謝瑾川,你是不是忘了,我也是剛剛死裏逃生的人?
「你現在要我為一個和我毫不相幹,甚至要害我的人輸血?
「請問,我憑什麼?」
她的聲音輕得像羽毛,卻像帶著千鈞重量。
這仿佛是謝瑾川的大腦早已設置好的程序。
但凡要在周顏和沈清言之間做出選擇,他都會毫不猶豫地選擇沈清言。
謝瑾川的眼神閃過一絲類似愧疚的情緒,但很快又恢複了原有的冰冷:
「你傷害了她兩回,今天,就算是補償了。」
不等周顏回應,他已經轉向醫護人員,帶著不容抗拒的口吻:
「抽她的血,抽到夠為止,所有責任,我負。」
周顏紅了眼眶,忽然覺得眼前的男人陌生得可怕。
她嘗試反抗,但抵不住謝瑾川叫來四個黑衣保鏢,將她死死地控製在了抽血台上。
100ml…
300ml…
500ml…
當刻度指向800ml時,周顏流幹了眼淚,也徹底失去了意識。
後來,周顏得知,她因抽血過多導致休克,被搶救回來後,又再次陷入了昏迷。
或許是命運故意的安排。就在計劃離開的前夜,她睜開了眼睛。
她摸索著拿起手機,顯示屏彈出了謝瑾川發來的信息,像把刀直插眼底:
【明天是我和言言的訂婚宴,如果你醒了,就過來。你欠她一聲道歉。】
她盯著手機看了不知道多久,奇怪的是,眼眶幹澀得發疼,卻流不出一滴眼淚。
也許,這就是對一個人徹底絕望死心的感覺。
次日清晨,周顏很快辦好了出院手續。沒過多久,她便站在了謝氏集團辦公室。
筆尖劃過紙張,像在切割什麼無形的羈絆。田思思紅著眼眶幫她整理文件,每份交接單都按得平平整整。
「都結束了。」周顏輕輕抱住跟前哭得發抖的女孩,聲音溫柔得不可思議。
「幫我和28樓的綠蘿道個別。」
她沒有回頭再看那棟玻璃大廈。
公寓裏早已收拾妥當。行李箱很小,隻裝得下證件、幾套衣服,和幾本被翻爛的醫書。房東太太接過鑰匙,笑著與她告別。
機場廣播響起登機提示時,周顏掏出手機,打開謝瑾川的對話框,敲下一句:
【床技一般,但不建議再找陪練。祝二位鎖死百年,貴子早生。謝瑾川,再也不見。】
發送完畢後,他的聯係方式全部被她拉黑刪除。
她微笑著,登上了回京城的飛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