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家是百年風水世家,掌天下龍脈,卻因祖上竊取國運,招致天譴。
自那以後,顧家男子個個活不過二十歲。
唯一的生路,是找到一個身負“紫微功德”的女人,以血為媒,方能續命。
我和妹妹蘇雨晴,便是這百年難遇的解藥,能以自身精血滋養伴侶,逆天改命。
我天生跛足,容貌醜陋。
妹妹卻貌若天仙,是我那未婚夫顧言之心愛之人。
前世,我知妹妹命格有異,便拚死嫁給了他,
妹妹得知後悲痛欲絕,自盡而亡。
婚後他對我百依百順,我用我的心頭血喂養他三年,保他百年壽命。
可在續命結束後,他誘我進入死門,毀我功德,破我命格:
“蘇憐遲,是你害死了晴晴,你早該償命了!”
再度睜眼,我回到了和顧家相遇那天。
這回我倒要看看,一個身無功德的冒牌貨,要怎麼護他活過二十歲!
1
龍虎山頂,師父背著手:“憐遲,顧家的債,該還了。”
債?我捏緊了袖中的符紙,是啊,是債。
上一世我用命還了,這一世,輪到他們了。
顧家的人很快就到了,為首的正是顧言之和他母親。
顧言之看到我時,眼裏的厭惡幾乎要凝成實質。
他猛地轉頭看向他母親:“媽,我要娶的是蘇雨晴,不是這個瘸子!”
那句話,和前世他誘我入死門前,抱著蘇雨晴牌位時一模一樣。
他也重生了。
我仿佛又回到了那個暗無天日的死門,被陣法絞碎功德,魂魄墮入地獄道,永世不得超生。烈火焚身,刮骨剔魂,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言之,不可胡說!”
顧母嘴上嗬斥,眼神卻像刀一樣刮在我臉上。
“媽,你看她那張臉,還有那條腿!一個殘廢,怎麼配得上我!”
“她就是個災星!克父克母!這種不祥之人,我們顧家要不起!必須馬上把她趕出去!”
兩人一唱一和,看向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堆令人作嘔的垃圾。
前世,我以為他是愛我的,那些婚後的百依百順,溫柔體貼,都不過是他為了讓我心甘情願獻出心頭血的偽裝。
他要的,從來都不是我,而是我這一身能為他續命的紫微功德。
待我油盡燈枯,他便要我為蘇雨晴償命。
可他到死都不知道,蘇雨晴並不是為了他而死。
她隻是不小心,撞破了舅舅舅媽的臟事,被他們推下了樓。
多麼可笑的報複,多麼愚蠢的深情。
“夠了!”一聲沉喝打斷了母子倆的叫囂。
顧家家主,顧雲深,他不同意。
他盯著我,眉頭緊鎖:“胡鬧!你們懂什麼?這位蘇小姐身上紫氣環繞,功德之力遠勝常人百倍!這才是我們顧家需要的人!”
顧母一臉不信:“老顧,你是不是看錯了?你看她那張臉,哪有半點福相?”
顧言之更是急了:“爸!我不管什麼紫氣功德,我隻要蘇雨晴!您要是逼我娶她,我寧可去死!”
我看著他情深意切的模樣,幾乎要笑出聲來。
我緩緩抬起頭,一瘸一拐地走到顧雲深麵前,微微躬身。
“顧伯父,顧少爺說的對。”
我無視顧言之和他母親看瘋子似的眼神,不卑不亢地開口:“我自知貌醜殘疾,配不上言之少爺。我妹妹蘇雨晴,貌若天仙,心地純善,與言之少爺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我頓了頓,又補充道:“強扭的瓜不甜,還望顧伯父成全。”
這話一出,顧言之的臉色都好看了幾分,看向我的眼神反而帶了點施舍般的得意。
這時,我的好舅舅和好舅媽也趕到了。
他們一進門就拉著蘇雨晴的手,對著顧家人滿臉堆笑。
舅媽尖酸地瞥了我一眼:“親家,你們可算來了。我們家雨晴可是盼了好久了。
舅舅也跟著說:“是啊,不像憐遲命硬,克死了父母。我們也是怕汙了蘇家的門楣,才把她送到道觀清修,免得出來丟人現眼。”
我的心頭泛起一絲熟悉的酸澀。
因為我天生跛足,貌不出眾,即便身負紫微功德,也被他們視為累贅,早早地丟到了龍虎山自生自滅。
而漂亮健康的妹妹,則被他們當成掌上明珠,錦衣玉食地養在身邊,準備待價而沽。
前世我有多不甘,此刻就有多平靜。
我甚至想笑,笑他們的愚蠢,笑顧言之的有眼無珠。
我靜靜地看著顧雲深,等待他的決定。
顧雲深沉吟了許久,最後,他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歎了口氣。
“既然如此,這門婚事,就定下雨晴小姐吧。”
顧言之和顧母喜形於色,舅舅舅媽更是笑得合不攏嘴。
我微微欠身,準備告辭,這出好戲,我得找個好位置慢慢欣賞。
“蘇小姐,請留步。”
顧雲深忽然叫住了我。
我回過頭,有些不解。
他看著我,眼神複雜,緩緩開口:
“言之還有一個兄長,名喚顧言廷。不知蘇小姐,可願嫁給他?”
02
他口中的顧言廷,我前世也曾聽過。
那是顧雲深和原配的兒子,一個真正的紈絝子弟。
傳聞他花天酒地,私生活混亂不堪,身邊的女人換得比衣服還快。
更糟糕的是,他是個商業廢物,經手一個公司就搞垮一個,氣得顧雲深差點和他斷絕父子關係。
這樣的一個男人,別說名門淑女,就是普通人家的女兒也不願意嫁。
“顧雲深,你瘋了?”
顧母尖叫起來,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的丈夫。
“顧言廷那個野種連給言之提鞋都不配,你還想讓他也分走一份解藥?你想害死言之嗎!”
她的聲音尖利刻薄,毫不掩飾對顧言廷的厭惡。
顧言之也冷笑一聲,看著我的眼神充滿了鄙夷和憐憫。
“爸,你倒是會廢物利用。一個廢物,一個殘廢,正好湊一對,省得出去礙別人的眼。”
我還沒開口,舅舅舅媽先炸了。
他們剛剛才把蘇雨晴這個“寶貝”推銷出去,怎麼能容忍我這個“賠錢貨”也嫁進顧家,分薄了他們的利益。
舅媽一把拽住我的胳膊,指甲幾乎要嵌進我的肉裏。
“蘇憐遲!你個小賤人安的什麼心?克死了你的父母還不夠,還想來克顧家大少爺?你這種喪門星就該爛死在道觀裏!”
舅舅也指著我的鼻子罵:“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麼德性!一個瘸子,還癡心妄想攀高枝?我們蘇家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我冷冷地撥開舅媽的手,目光掃過他們貪婪而醜陋的嘴臉。
“我願意。”
顧雲深眼中閃過一絲喜色,而顧言之母子和舅舅舅媽,則是一臉的不可思議。
我轉向舅舅舅媽,扯出一個冰冷的笑。
“舅舅舅媽說得對,我天生不祥,克死父母,是個累贅。”
我話鋒一轉,聲音陡然淩厲。
“可我聽說,顧家大少爺也好不到哪裏去。花天酒地,敗光家產,在外麵名聲狼藉,不也是個不祥之人嗎?”
“我們兩個不祥之人湊在一起,以毒攻毒,說不定還能負負得正,給顧家衝衝喜呢。總好過某些人,拿著死人的牌位來騙婚,也不怕半夜鬼敲門!”
最後一句,我死死地盯著他們,一字一頓。
他們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喲,這麼熱鬧?誰在背後說我壞話呢?”
眾人齊齊回頭,一個穿著黑色襯衫的男人斜倚在門框上,姿態閑散。
他很高,身形挺拔,俊朗的眉眼間帶著幾分玩世不恭的邪氣。
可在我的眼中,看到的卻是另一番景象。
別人身上,是或濃或淡的黑灰煞氣,顧言之身上更是被血咒的黑氣死死纏繞。
而這個傳說中的廢物,周身竟是刺目的金光,功德之盛,幾乎要灼傷我的眼!
這怎麼可能?
他明明也身負血咒,那黑氣如毒蛇般盤踞在他命門,卻被那層厚重的功德金光死死壓製,無法侵害分毫。
他無視了所有人,徑直走到我麵前,他忽然半蹲下來,視線與我齊平,手指漫不經心地敲著膝蓋。
“瘸了?”
他的語氣裏沒有同情,也沒有嘲諷,隻有純粹的好奇。
然後,他抬眼看我,桃花眼裏漾開一抹笑意。
“正好,以後跑不掉了。”
這話曖昧又囂張,讓我心頭一跳。
“顧言廷!你這個野種也配活著!”
顧言之看到他,像是被點燃的炮仗,瞬間爆炸了。
他衝過來,指著顧言廷的鼻子破口大罵,又轉頭用一種施舍的語氣對我說:
“蘇憐遲,別給臉不要臉!離開這個廢物,我給你一千萬,包養你!總比嫁給這個連狗都不如的東西強!”
我冷眼看著他,覺得可笑至極。
“顧少爺的錢,還是留著給自己多買幾塊墓地吧,畢竟像你這樣的人,容易死無全屍。”
“你!”顧言之氣得臉色鐵青。
“混賬東西!給我滾出去!”顧雲深也怒了,指著顧言之大吼。
這場鬧劇結束後,我想獨自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剛走到玄關,舅舅和舅媽就跟了上來。
我還沒來得及反應,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意識。
耳邊最後聽到的,是舅媽那貪婪又興奮的,壓抑著的尖叫。
“一千萬到賬了!快把這個廢物給顧二少送去”
03
冰冷的水潑在臉上,我猛地驚醒,門口傳來舅媽尖利又刻薄的嗓音。
“你說她一個克死爹媽的掃把星,怎麼就值一千萬?顧家二少爺真是瞎了眼!”
舅舅的聲音帶著討好和諂媚。
我的心,前世就已經死了。
在他們眼裏,我連人都不是,隻是一件可以隨時變賣的貨物。
就在這時,舅舅的手機響起。
“哎呀,是顧大少爺啊......憐遲啊,她突然水土不服,病得厲害,已經回鄉下老家休養了......對對對,您先回吧,等她好了我讓她聯係您。”
是顧言廷。他來找我了。
可這條唯一的生路,被我最親的人,親手掐斷。
儲藏室的門被顧言之推開,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像在欣賞一件戰利品。
“怎麼樣,蘇憐遲?是乖乖跟著我,還是讓你那對吸血鬼舅舅舅媽把你再賣一次?”
我抬起頭,扯出一個燦爛的笑:“我答應你。”
他愣了一下,隨即爆發出得意的狂笑。
“我就知道!女人嘛,嘴上說不要,身體還是很誠實的!你放心,隻要你聽話,我保證你吃香的喝辣的!”
他讓我胃裏一陣翻江倒海。惡心的差點沒吐出來。
第二天,蘇雨晴踹開了我的房門,一進來就給了我一巴掌。
“賤人!你這個瘸子憑什麼勾引言之哥哥!你用了什麼狐媚手段?”
我捂著臉,冷冷地看著她。
“他花一千萬買我,你覺得是我勾引他?”
蘇雨晴被我噎了一下,隨即更加憤怒。
“你還敢頂嘴!信不信我現在就撕了你的嘴!”
我忽然笑了,笑得她心裏發毛。
“你想不想要他完完整整地屬於你?”
她狐疑地看著我。“你什麼意思?”
“很簡單。”我開始哄騙她。
“你把我送給顧家那個一無是處的廢物顧言廷。顧言之最恨的就是顧言廷,他最想要的東西被他最看不起的人得到,他會發瘋的。”
“而你”我盯著她的眼睛。
“是把他從我這個騙子手裏解救出來的恩人,他會感激你,依賴你,覺得全世界隻有你對他最好。到那時,你還怕得不到他的心嗎?”
蘇雨晴的眼睛越來越亮,她心動了。
當天下午,蘇雨晴就帶來了顧言廷。
她當著顧言廷的麵,親手給我解開繩子,滿臉心疼。
“憐遲,你受苦了,都是我不好,沒有早點發現顧言之那個混蛋把你關起來了。”
她演得聲情並茂,眼眶紅紅的,仿佛我們是失散多年的親姐妹。
轉過頭,她又用隻有我們三個人能聽到的聲音對顧言廷說:
“言廷,你別怪我多嘴。憐遲她之前為了錢,主動爬上我言之哥哥的床,被拒絕了才惱羞成怒。她心思不純,你以後可要看好她,別被她騙了。”
那顛倒黑白的本事,真是讓我歎為觀止。
顧言廷聽著蘇雨晴的“苦心勸告”,眼神卻一刻也沒離開我。
他什麼都沒說,隻是牽起我的手,對蘇雨晴說:“我的未婚妻,就不勞你費心了。”
說完,他拉著我,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個地獄。
舅舅舅媽那邊,他們拿到了一千萬,自然不會再管我的死活。
就在這時,手機蹦出一條信息。
【天時已至,三日之後,陰時陰月,可破血咒。】
是師父。
04
道觀前的平台上,顧言之看見我的瞬間直接炸了。
“你這個賤人,誰讓你來這種地方的?臟了這裏的清淨!”
蘇雨晴立刻跟上,挽著他的手臂,一臉悲憫地看著我:
“憐遲,你怎麼能跟過來呢?言之哥哥是為了你好,你這樣會影響他的。”
我那好舅媽也跳了出來,指著我的鼻子尖叫:“白眼狼!你還敢來糾纏顧!真是不要臉!”
他們一唱一和,仿佛我是什麼十惡不赦的罪人,恨不得立刻將我釘在恥辱柱上。
我冷眼看著這出鬧劇,這時顧言廷擋在了我身前。
“我的未婚妻,輪得到你們在這裏吠?”
顧言之瞬間炸毛:“顧言廷!你這個廢物!你敢這麼跟我說話?你護著這個婊子,連自己都保不住!”
“很快你就會知道,誰才是真正的廢物。”
顧言廷的聲音很輕,卻帶著千鈞的重量。
“等儀式結束,第一個就弄死你!還有你身後的那個瘸子,我要讓她生不如死!”
我看著顧言之那張憤怒的臉,心中隻有冷笑。
真可憐,死到臨頭了,還在做著美夢。
破咒儀式開始。
師父手持一把小巧的銀刀,走到我和蘇雨晴麵前。
銀刀劃破指尖,一滴殷紅的血珠滾落,滴入符紙化成的灰燼中。
顧言之,你以為這是在救你嗎?
蘇雨晴的血,根本就救不了你。
儀式結束,顧言之一臉喜色。
而我清楚地看到,他眉宇間的黑氣,反而更加濃鬱了。
顧言廷一直沉默地站在我身邊,直到我看到他,我心一震。
在我的視野裏,那條一直盤踞在他命格之上、由怨氣凝聚而成的猙獰黑龍,在我的功德血引之下,發出了無聲的淒厲嘶吼。
一道刺目的金光自他天靈蓋炸開,如神佛降下的淨化之光,將黑龍寸寸瓦解。
隨著黑氣潰散,顧言廷周身那股沉重晦暗的氣息瞬間被滌蕩一空。
他的眼神前所未有的清亮,連呼吸都變得輕快而平穩。
“憐遲,謝謝你。”他的聲音帶著顫抖。
我知道,糾纏他多年的詛咒,解了。
夜晚,我宿在山上。
門外傳來一陣瘋狂的擂門聲和淒厲的咳嗽。
我打開門,顧言之狼狽地跪在地上,嘴角掛著刺目的血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