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鏢的話,被一陣突然響起的鈴聲蓋過。
厲梟寒接起,裏麵傳來手術室內護士的聲音:
“厲總,池小姐說她害怕,想要讓您進手術室陪著她。”
厲梟寒立刻起身,朝外走去。
走到門口,他回頭看向保鏢:
“你剛才說什麼?”
保鏢心下也不確定雲晚梔是否真的想自殺,稍稍猶豫,最後搖了搖頭:“沒什麼。”
厲梟寒消毒後,進了手術室內。
雲晚梔和池音音各自躺在一張手術床上。
他出現後,池音音緊緊抓住他的手。
而一旁的雲晚梔隻是掃了他一眼,便緩緩閉上了眼睛。
麻藥打進身體後,不多時,雲晚梔便陷入昏睡。
耳畔,厲梟寒的聲音隱隱約約傳了過來。
“梔梔,你放心,我已經吩咐了人去尋合適的眼角膜。等找到了,就給你安排移植,到時候你雙目就能恢複正常了。”
雲晚梔靜靜躺著,沒有給他任何的回應,仿佛這一睡,就再也不會醒來了一般。
厲梟寒心下有些恐慌,忍不住握緊她的手。
“梔梔,再過兩天,五年就到了,我就恢複你厲夫人的身份,你再等等。”
雲晚梔很輕很輕地勾了勾唇,露出一抹嘲諷的笑。
五年之約,她等不到,也不想等了。
厲梟寒看見她揚起的唇角,卻以為她是高興,稍稍鬆了口氣,轉而吩咐醫生手術繼續。
......
雲晚梔再度醒來時,眼前一片黑暗。
她下意識伸手去撫摸眼睛,隻摸到綁在眼睛上的紗布。
麻藥過後,雙眼開始悶悶地痛,她悶哼了聲。
耳畔傳來陌生的女聲:“你剛做完眼角膜摘除手術,傷口還沒那麼快恢複,先好好休息。”
雲晚梔恍然,原來自己眼角膜已經被摘除,變成了瞎子了。
她沉默了幾秒,而後才試探道:“厲梟寒?”
病房內無人響應。
那道女聲繼續道:“厲先生在陪池小姐。”
沉默了兩秒,她才有些同情道:“我是負責照看你的護士,你有什麼需要可以和我說。”
雲晚梔默了默,才輕聲道:“你的手機,能借我打個電話嗎?”
小護士點了點頭,意識到她看不見,主動道:“我可以幫你撥出去。”
雲晚梔笑了笑:“謝謝。”
她報出那串在心裏記了好幾年的號碼。
小護士將手機塞進她手心,而後主動出了病房。
電話響了好一陣才接通,聽見那頭傳來的低啞嗓音後,雲晚梔深吸口氣,才出聲。
將電話還給小護士後,雲晚梔靜靜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也許是因為瞎了,聽力反而顯得靈敏。
許久後,有熟悉的腳步聲傳來。
男人的腳步聲在醫院裏嘈雜的環境裏,顯得越發清晰。
雲晚梔聽出來,那是厲梟寒的。
直到病房門被推開,伴隨著凜冽的風灌了進來,雲晚梔打了個冷顫。
他在病床邊站定,靜靜打量著她,聲音裏情緒複雜:
“梔梔......”
雲晚梔壓下喉間的酸澀,平靜地道:
“能送我回家嗎?我不想待在醫院。”
厲梟寒很快便親自開車將她帶回了家,甚至親自抱著她,上了樓。
這是闊別五年來,他第一次抱她。
他身上依舊是熟悉好聞的冷杉香氣,又混了些池音音身上的甜膩香水味。
他親自將她送回別墅內,看見她乖乖坐在沙發上。
紗布下露出的小臉,不足巴掌大,蒼白中透著脆弱。
仿佛一朵即將枯萎在他掌心的花。
和他記憶裏那個被他寵著縱著,總是愛撒嬌愛玩鬧的雲晚梔,判若兩人。
他的心突然尖銳地疼了一下。
然而,手機鈴聲突兀響起。
專屬鈴聲,一聽就知道,來自於池音音的催促。
厲梟寒解釋道:
“音音想辦個聚會,慶賀她雙眼複明。今天是最後一天,明天過後,一切回到正軌,我就不用再陪著她了。”
雲晚梔靜默了幾秒,問出了心底那個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
“厲梟寒,你到底為什麼......突然愛上了池音音?”
厲梟寒一愣,才道:
“五年前我在國外出差時,遇到襲擊,傷了腎。關鍵時刻,是池音音救了我,並且移植了一顆腎給我,我欠她一條命。”
“她說她愛我,不求一輩子,隻求五年。我答應她,給她五年厲夫人的身份,從此兩清。”
雲晚梔的身體,不可自控地顫抖起來。
五年前......五年前給他捐腎的人,分明是她。
隻是她怕他有心理負擔,讓手術醫生隱瞞了這件事。
卻沒想到,竟被池音音頂替了。
而他就因為這個,將她一步步逼到現在這種境地。
看著她脆弱顫抖的樣子,厲梟寒心念一動,突然用力抱緊了她。
他的懷抱依然很溫暖,仿若從前,卻不再能溫暖雲晚梔的心。
“梔梔,這真的是最後一次。”
“明天我就恢複你厲夫人的身份,到時候我會將池音音送走,以後我身邊隻有你。”
“我們好久沒有出去旅遊了,我帶你去國外走走,正好給你做整形手術和眼角膜移植手術。我們年紀也不小了,等你身體恢複,我們再要個孩子。”
“你等我。”
他低頭,在她額頭溫柔地落下一吻。
吩咐傭人照看好她後,他便匆匆離開。
雲晚梔的臉朝著他離開的大門的方向,雖然看不見,卻仿佛在目送他。
他驅車離開別墅,開出一段距離後,忍不住回頭朝別墅看了眼。
他在七年前和雲晚梔親手移植的海棠樹,亭亭玉立於花園裏。
樹下,一道白色身影在隨風輕晃。
厲梟寒心口一鬆,唇角輕輕揚起。
肯定想到還有一天,五年之約就到了,所以雲晚梔才去蕩秋千放鬆心情吧。
他輕快地驅車駛離,卻沒注意到,海棠樹下那抹白色身影,逐漸變得僵直。
繩索套住脖子,呼吸被逐步掠奪。
那讓人無處遁逃的痛,仿佛都在一瞬間被驅逐,過往如畫片,走馬觀花在腦海裏呈現。
雲晚梔放棄掙紮,臉上露出一抹解脫的笑。
厲梟寒,再見了。
我們沒有以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