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江周蕩從十八線走到頂流。
他被評為娛樂圈第一深情。
不接吻戲,不搞曖昧,不當劇組夫妻。
但我打開他的粉絲群,才知道自己有個特殊的名字——自殘姐。
「真不知道高中那段時間瘋魔一樣想靠近她是為什麼。」
「甩都甩不掉,是我人生中最大的黑曆史。」
所以,在江周蕩以炒熱度為由要我出軌,表演深情時。
我磕磕巴巴的答應了。
「但......人......我來定。」
1
這是在一場業內聚會上。
到場的都是知道江周蕩「分手」內幕的。
見我如此果斷答應,都覺得有些不切實際。
「嫂子,就這麼乖啊?」
「是不是為了蕩哥鋪路,把你送上別人床你也願意?」
就連江周蕩自己都愣了兩秒,捏著我手心。
「宋織暮,你要是不答應我也能想別的辦法的,沒必要......」
我忍住眼眶的濕意,打斷了他。
「我......沒意見......」
磕磕巴巴的話讓那群人笑的更厲害了。
「蕩哥,你從哪撿到這麼乖的妹子啊?」
「說真的,我都替你覺得為難了。」
江周蕩咬著根煙,笑的恣意。
在他的事情上,我一向如此。
他要我讓,我便讓。
他要我演,我便演。
他從那些人的追捧中分出個視線來看我,囑咐。
「找也找個像點的,沒我好的。」
「顯得你為了他跟我分手多沒說服力。」
煙籠著他桀驁的眉眼。
卻像有根針紮進我眼裏。
所有人都說江周蕩是娛樂圈第一深情。
他有三不,不接吻戲,不搞曖昧,不當劇組夫妻。
要找比他更愛我的很難了。
至少一周之前,我是這樣覺得的。
但現在,我隻是解下來我倆定情的紅繩。
「情侶款的東西......就先......放你那裏吧。」
江周蕩點頭,眸中劃過一瞬不舍。
但最終,輕輕的吻落在我眼皮上,像我們分別的每次。
「聽話點,想我了也別哭別鬧。」
「等過了這段時間,我帶你去冰島。」
我輕輕笑著,卻搖了搖頭。
「......再說吧。」
氣氛凝滯兩秒,江周蕩笑著應和。
「也對,到時候想去哪,你自己選。」
走出那棟藏在大樓裏的會所時。
我強忍著的眼淚終於掉下來。
編輯了許久的消息發出。
【他跟我提分手了。】
那頭秒回。
【七天後,我來接你。】
我擦掉眼角的淚,回複。
【嗯。】
2
江周蕩是圈內頂流。
情侶手鏈脫下的幾個小時,營銷號就發了通稿。
【疑似頂流戀情告吹,七年長跑走向終局?】
放出的線下照片裏。
江周蕩頂著一頭酷拽的藍發,眼圈卻通紅。
不知道的真以為是他為我分手傷透了心。
但他的粉絲群裏,敲鑼打鼓。
江周蕩更是暢所欲言:
【終於甩掉那個自殘姐了。】
【她到現在還以為我跟她純演戲呢......】
【這麼多年,壓在我心上的那塊大石頭終於落下了。】
群裏的都是為江周蕩打投了千萬級別的大粉。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沒人會把江周蕩的真情實感發出去。
指尖敲打著屏幕,我憋了良久。
最終隻能忍住布滿整個心臟的酸澀,跟著滿屏的隊列。
回了:【恭喜。】
頭像純黑色,不顯眼。
江周蕩卻敏銳的注意到,@了我。
提醒了句:【新人?記得保密。】
群裏其他粉絲立刻回複。
【蕩神放心,人家是宋家千金。】
【雖然進群晚,但上次集資可是直接甩了張黑卡。】
江周蕩久久沒在群內回複。
好友通知裏卻多出條新的申請,來自他的小號。
【粉絲福利,敢不敢點開?】
我反複確認了兩遍頭像跟朋友圈內容。
確認江周蕩找不到任何我就是他厭惡的「自殘姐」的蛛絲馬跡。
接受了好友邀請。
那是張裸著上半身的自拍照。
柏悅頂層,能俯瞰半個京市。
壁壘分明的腹肌露出超薄0.01的一角,跟他的藍色頭發一樣晃人。
【不是不搞曖昧,不接吻戲?】
我問的江周蕩。
他發過來的是條語音,帶著低啞的氣泡聲。
「都是人設。」
「讓親,讓抱,也讓睡,大小姐,看你敢不敢來咯?」
這是江周蕩跟我提分開的五個小時後。
我因為難受整個人泡在浴缸裏,他用小號急不可耐地準備勾引大魚。
切換回大號,江周蕩著急地催促我。
【人找到沒,經紀人在催了。】
【寶寶乖......都是為了我們的未來。】
水汽蒸騰,我忍不住衝出浴缸抱著馬桶吐了一次又一次。
那股被背叛的感覺卻始終,揮之不去。
江周蕩,在娛樂圈摸爬滾打的這些年裏。
在我翻著日曆等著你回家的每個深夜裏。
你到底背叛過我多少次......
吐到胃裏隻剩酸水,我頂著通紅的眼回複。
【七天,還要七天。】
3
安眠藥吞進肚子裏。
我看著床頭跟江周蕩的合照,毫無睡意。
黑發,寸頭,懷裏抱著我的書包。
看著我的眼裏又警惕又堵滿了愛意。
這就是從前的江周蕩。
轉去臨城一高那年,是我抑鬱症最嚴重的時候。
父母在一場空難中去世。
我悲痛欲絕,大量的藥物讓我整個人腫的不像樣。
那些人罵我「激素豬」時,我腦子裏隻有一個想法。
如果能死掉就好了。
如果埋進土裏,就沒人能看見這麼肮臟又醜陋的我了。
是江周蕩把我從垃圾堆裏撿回來的。
他那時是個刺頭,混子,班主任見了都不敢罵的人。
卻很乖很乖的把筆塞到我手裏。
指著理綜卷子的第一道大題。
「宋織暮,教教我。這道題怎麼做?」
我手腕內側都是還沒愈合的刀疤。
拆解題幹時,鮮紅的血液就落在試卷上。
我慌的嚇掉了筆,不住道歉。
「對不......對不起啊......把你試卷......弄臟了。」
江周蕩沒動,等我不抖了才把我從地上撈起來。
漂亮的眸子裏全是無奈。
「宋織暮,老子罵你了嗎?」
「筆給我,你給我講題,我自己寫。」
流言蜚語壓在我頭頂的那三年。
是江周蕩像船錨一般將我釘在年級第一的位置上。
他給我上藥,誇我字寫的好看,吹捧我是天才。
「宋織暮,沒有人比你更棒了。」
「你很好,不喜歡你的才是眼睛瞎了。」
所以我試著收起渾身的刺。
把柔軟的肚皮翻在他麵前任他蹂躪。
可夜裏再睜開眼時。
看到的是江周蕩小號發過來的新消息。
女孩被掐著腰,趴跪在床上的姿勢又嬌又媚。
而江周蕩握著手機擋住自己的臉,滿背都是抓痕。
「她叫的很爽,要加入我們嗎?」
頂流,龐大的粉絲群體,看一眼就難忘的臉。
構成裏眼前薄情又迷亂的江周蕩。
我不知所措,如從深淵湧上來的惡寒再度將我包裹。
手指變得僵直,大腦也如針刺般疼痛。
我裹著被子蜷縮成一團時,腕上的手表震動。
矜貴穩重的男聲忽而占滿整個房間。
「宋織暮,你又犯病了?」
「冷靜下來,你能控製。」
急促的呼吸像被人摁下暫停鍵。
我如溺水的人攥住最後一根浮木。
「沈宴真,我難受......」
4
沈家和宋家是世交。
自我父母離世後,我唯一一次見到沈宴真。
是我轉去臨城一高前。
我在偌大的宴會廳中犯病,渾身抽搐後僵直。
如果不是沈宴真用自己的外套裹住我,為我施救。
我或許撐不到轉學來臨城。
這是我自進到江周蕩的粉絲群後,第二次犯病。
上一次,是他在群裏公開叫我——「自殘姐」的時候。
在看到江周蕩粉絲群裏那些難堪的字眼時。
視線都是模糊的。
斑馬線上,過亮的射燈讓我跌坐在地,不住顫抖。
鳴笛聲中,是沈宴真穿著白大褂將我撈進車裏。
「宋織暮,我對你的第一印象很糟糕。」
「你為什麼總是這麼慘?】
沈宴真毒舌,手上的動作卻並未停過。
就連額頭上都滾出大滴汗珠,揭示了他的害怕和著急。
從急救室醒來時,我接到江周蕩的電話。
「寶寶......我最近的粉絲粘性又下滑了。」
「娛樂圈跟我撞人設的太多了,得想個辦法虐粉了。」
我安靜的聽著,咬著的嘴唇被沈宴真分開。
他將自己的指骨抵在了我的齒間。
「會疼。」
無聲的兩個字。
江周蕩毫無察覺,仍在跟我提分手。
「就兩個月,兩個月後你就回來重新追我,好不好?」
「現在大家都愛看追夫戲碼,一定能行的。」
我悶哼著「嗯」了聲。
江周蕩喜出望外,連電話都忘了掛。
「都聽到了吧,那女人跟我跟的死心塌地。」
「我就是今天讓她爬過來,她估計也乖乖的。」
「教你們一招,養聽話的狗就得在她最慘的時候。調教好了命都願意給......」
電話被沈宴真掛斷了。
脖子上青筋直跳。
我搞不懂他在生什麼氣。
卻在那一刻,真的覺得倦了。
抓住他手指,我啞聲道。
「沈宴真,幫我......好不好?」
室內沉寂良久,他再抬眸時神色很黯。
「宋織暮,我可以幫你。」
「但什麼時候結束,我說了算。」
江周蕩捧著花,提著保溫桶,被媒體長槍短跑追著來醫院照顧我時。
沈宴真就安靜的站在病床邊。
在江周蕩關切的注視中,我拿過他白大褂上夾著的簽字筆。
在他巡房的記錄本上寫下。
【好。】
5
七天,足夠我處理完家裏所有的情侶痕跡。
也足夠江周蕩的分手傳言再一次發酵。
媒體在我下樓時堵住我。
對著我空蕩蕩的手鏈狂拍。
「宋女士,您跟蕩神是和平分手嗎?」
「昨天還有人看到頂流在酒吧買醉,是你甩的他?」
我不厭其煩的一個個回答。
「和平......和平分手,不存在......誰甩了誰。」
「是我跟江周蕩......自己的決定。」
江周蕩經紀人提前給我準備好了答案。
我隻需要對照著一個個念出來。
我出軌,我被打臉,我追夫。
這是江周蕩給我安排好的劇本。
「磕磕巴巴的,一聽就是假話!」
「誰不知道你跟蕩神在一起是你硬蹭,他都這麼高調的喜歡你了,要不要臉?」
「要不是蕩神誰會關注你,放路邊賣都沒人願意花錢!」
江周蕩的粉絲瘋狂起來沒人能控製。
我拉上口罩要走,有爛菜葉猝不及防的砸在了我臉上。
腥臭的臟水順著脖頸流入胸口。
好像又回到高中那三年,無數人堵著我罵「激素豬」。
我絞著手指,拚命想讓自己平靜下來。
卻還是忍不住,渾身發抖的蹲在了地上。
人群擁堵著衝上來時。
一道無比熟悉的身影擋在了我麵前。
江周蕩......
可他不是來救我的。
隻是要將我推入,更深的深淵。
6
英雄救美的戲碼無論何時何地都管用。
對他的粉絲也是。
很多人罵他不爭氣。
但也有很多人說他深情,為他掉下眼淚。
「一個不要你的女人你幹嘛追著人不放?」
「江周蕩,你很缺人嗎?!」
娛樂圈,想跟江周蕩搭戲的超一線女星都能抓出一大把。
更別提追在他身後不放的幾個小花。
但江周蕩薄薄的眼皮紅著。
捏著拳頭,緊緊的將我護在身後。
他跟那些人吼,「是,我很缺人,行了嘛?」
「我就是賤,追著個不喜歡我的女人不放!」
看到我白色外套上的汙漬,他惡狠狠道:
「但就算我跟宋織暮分手了,誰給你們的權力這樣欺負她?!」
他說的我都快心軟了。
快相信他是真的不想讓別人欺負我。
可那群人又衝上來時。
我從江周蕩的保護圈裏慢慢抬頭,慢慢認出每一張臉。
都見過......在江周蕩的工作室裏。
他明知道我對這些辱罵有多大的心理陰影。
我哭著哭著就笑了。
那群人罵的更凶。
「你看她笑的多得意,看不出一點難過?」
「江周蕩,你信不信這個女人跟你分了就各種撩騷......」
江周蕩否認,心急如焚的檢查我身體。
「寶寶,哭什麼,你疼不疼,有沒有事?」
話中深情一如從前。
可我卻看膩了他這張善於演戲的臉。
「都分手了,還是別這樣叫我了。」
我推開他時。
江周蕩眸子重重一縮,臉色瞬間蒼白。
但他很快意識到,這是在演戲。
壓低帽簷,有些自嘲的笑了。
「......也對,你上去吧。」
「這些人我來處理,是我打擾你了。」
聚光燈下,眼角的淚瞬息而過。
他嫻熟的周旋於媒體之間,把所有的焦點都聚集在自己身上。
我聽到無數誇讚他的字眼。
形容我的,「深情錯付」、「不識好歹。」
江周蕩一遍遍否認,在我家樓下淋著雨呆站著幾小時。
過後,手機裏收到他新發的消息。
【寶寶,辛苦你啦。】
【都是演的,可別當真。】
我攥緊手指,回複:【嗯。】
從以前到現在,幾分愛意。
江周蕩,我再也不會當真。
7
七天時間過的很快。
沈宴真落地京市時。
江周蕩和他的經紀人不知催了多少次。
我挑了最近的一條回。
【今天,今晚我就離開京市。】
江周蕩秒回:【好,樓下我會安排好,不會有人拍到你。】
與此同時,是他發在粉絲群裏的信息。
【終於能徹底擺脫自殘姐了。】
【等她意識到我隻是跟她演戲時,估計會哭瘋了吧?】
攥著手機,我輕輕搖了搖頭。
該哭的都已經哭夠了。
接下來要上演的戲份。
可就不在江周蕩的掌控之中了。
......
酒吧,江周蕩手裏抱著個妹子。
醉意上頭,他喝的東倒西歪。
有人問他,「宋織暮找的人到底靠不靠譜啊?」
「怎麼都九點了,一點消息也沒有。」
江周蕩點了根煙,嗤笑。
「就她,能找到多好的男人?」
「情緒不穩定又結巴,也就聰明點。」
「但碰上我的事,就跟腦子被摘除了一樣。」
像是回應一般,下一秒他就接到了經紀人的電話。
「記者都到位了嗎?拍沒拍到?」
電話那頭,經紀人支支吾吾。
最後將一條直播鏈接甩了過來。
「你自己看吧......」
直播窗口裏,宋織暮如預想中一樣崩潰了。
他說沒在樓下安排人,宋織暮就真的信了。
可江周蕩挪不開眼。
她縮在那個男人身後的樣子,太熟悉,太親密。
像抓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和看著他的那種熱切不一樣。
她是真把他當成了唯一的依靠。
他說不出自己現在是什麼感受。
隻覺得心被人揪住了,又酸又漲。
「怎麼了,蕩哥?」
「是不是找的人太爛了丟你的臉了。」
那群人湊過來,看到江周蕩手機裏那張臉。
發出驚呼。
「這不是海市那位黃金聖手沈宴真嗎?」
「前年老爺子生病硬是沒約到他來做主刀醫生。」
「不止技術厲害,聽說背景還賊硬,愣是沒把我的威脅放在眼裏!」
江周蕩越聽拳頭攥的越緊。
風吹開宋織暮身上的單薄風衣。
男人護在她肩上的手臂收緊,將隨身帶著的披肩裹在了宋織暮身上。
看到他的眼神,江周蕩心裏發虛。
但他還是笑的混不吝。
「就宋織暮,能搭上這麼牛的人?」
「想想也知道是她找的演員。」
「但別說,這人眼裏的情緒演的還挺真的,不知道還真以為他喜歡宋織暮。」
有人應和道。
「說的也是,聽說沈宴真家裏是定了婚約的。」
「和宋家的千金吧?隻不過那大小姐一直深居簡出的,從來沒人見過。」
煙燃到末尾,江周蕩指根被燙了下,卻沒立刻丟掉。
宋織暮,也姓宋吧?
莫名的失落感纏的他心尖發癢。
他從桌上拿起手機撥宋織暮的電話,心臟突突的跳。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那群人好奇的注視中,江周蕩扯起個蒼白的笑。
「說讓她跟我斷,她還真把手機關機了。」
「還真夠......配合的。」
江周蕩幹笑了幾聲,似乎這樣就能吹散心頭的不安。
可下一秒,手機跳出一條自動推送的消息。
【宋家千金身份曝光,來人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