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歲那年,嫡姐嫁進了鎮南王府。
十八歲那年,世子姐夫酒後偷吻了我的唇,說當年如果不是我年紀太小,他想娶的其實是我。
那時候的我知道這不是應該有的情愛,所以將一切壓在心底。
後來,嫡姐失蹤,為了維係家族榮耀,母親親手將我推上了世子姐夫的床。
世子斷定了是我家族貪戀權勢,斷定了是我不再如當年純良,陷害了嫡姐。
於是入府十年,世子待我,猶如對待一件冰冷的器物,從未有過一絲溫情。
我與他的交流僅是在那冰冷的床榻上,他緊緊掐著我的腰,動作粗暴得仿佛在懲罰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
縱使夜夜留宿,他卻決不允許我懷上他的孩子。
整整七次,每一次他都用最殘忍的方式,讓我失去腹中孩子,直到我再也不能有孕。
接二連三的小產讓我的身體迅速衰敗下去,可他卻覺得我在裝,罰我在雪地裏跪滿十二個時辰。
“你身體一向很好,怎麼可能突然就病倒了,定然是在裝病!”
“本來就心術不正,現在又添了一個撒謊的毛病,真是讓人厭惡。”
“你今日就在這裏跪足十二個時辰,本世子倒要看看你會不會死。”
1.
寒風裹挾著雪花鑽進我的衣領,我的膝蓋早已失去知覺。
我眼前一陣陣發黑,卻仍能清晰地看見廊簷下那道修長的身影。
世子蕭景珩披著墨狐大氅站在那裏,玉冠束起的黑發襯得他麵容如雪。此刻正用那雙令京城貴女們魂牽夢縈的眼睛冷冷俯視著我。
“裝模作樣。”他薄唇輕啟,聲音清冷如玉磬,“當年爬床時的本事哪去了?”
我張了張嘴,卻隻咳出一口血沫。
血沫濺在雪地上,像一朵被碾碎的殘梅。
我的視線漸漸模糊,耳畔隻剩下呼嘯的風聲,和蕭景珩冰冷的聲音——
“盯緊她,跪滿十二個時辰,一刻都不能少。”
他的身影在廊簷下佇立,墨狐大氅襯得他如畫中謫仙,可那雙眼睛裏,隻有無盡的厭惡。
我終是沒能撐到十二個時辰。
黑暗吞噬我的那一刻,我竟有些解脫。
再睜眼時,屋內炭火燒得極暖,可我的骨頭裏仍滲著寒意。
“沅姐兒!”母親撲過來,攥住我的手,眼淚簌簌落下,“你終於醒了......”
我張了張嘴,喉嚨幹澀得發不出聲音。
大夫站在一旁,眉頭緊鎖,聲音沉重:“世子妃寒氣入骨,胞宮早已破損不堪,加之多次小產未得調養,如今氣血枯竭,五臟皆損......”
他頓了頓,似是不忍,卻還是低聲道:“最多,隻剩一個月了。”
一個月。
我怔怔地望著帳頂,竟有些恍惚。
十年了。
從十八歲被送上世子的床榻,到如今二十八歲油盡燈枯,我竟真的熬了十年。
可這十年,我活得比死還痛苦。
母親攥著帕子,哭得哀切:“沅姐兒,娘去求世子,讓他請禦醫來......”
“不必了。”我啞聲道,緩緩抽回手,“交易已經完成了,不是嗎?”
她的哭聲戛然而止。
十年前,嫡姐剛死,母親便跪在我麵前,哭著求我:“沅姐兒,隻有你能救家族了......世子若娶了別家女子,咱們家就完了!”
我那時才十八歲,懵懂無知,隻知道嫡姐死了,家裏天塌了。
可後來我才明白,天塌的不是家族,而是母親的榮華富貴。
她親手給我灌下迷藥,把我送上了世子的床。
第二日醒來時,蕭景珩的眼神像刀子一樣剜在我身上,他說:“你們孟家,真是下作。”
從那以後,我在他眼裏,就是個不知廉恥、貪慕權勢的賤人。
母親的哭泣聲還環繞在耳邊,我早已沒了力氣再說些什麼,隻是閉上了眼睛。
忽然一道冷風襲來,門被推開,蕭景珩身邊的李嬤嬤走了進來,連禮都沒行,直接冷聲道:“世子爺說了,世子妃既然醒了,規矩不能廢,每日跪足兩個時辰,直到......”
她瞥了我一眼,沒說完。
可我知道她的意思——直到我死。
“這怎麼行!”母親猛地站起來,“沅姐兒都這樣了,世子怎能......”
“怎麼不行?”李嬤嬤冷笑,“侯夫人莫不是忘了,當年是誰使了下作手段,硬塞進王府的?”
我看見母親的臉瞬間慘白。
她張了張嘴,最終隻是頹然坐下,攥著帕子的手青筋凸起。
多可笑啊,十年前她親手把我送上世子的床時,就該想到今日的。
“母親不必為難。”我輕聲道,“橫豎我也活不了多久了。”
李嬤嬤臨走前又補了一句:“世子爺說了,若是侯夫人覺得委屈,大可以斷了這門親。”
母親的身子明顯抖了一下。
我知道她在想什麼——這些年靠著王府的蔭庇,孟家才能維持表麵風光。
若真斷了聯係,那些錦衣玉食,那些體麵尊榮,就全都沒了。
“沅姐兒......”她終於開口,聲音裏帶著虛偽的哽咽,“你再忍忍......”
我閉上眼,不再看她。
既然要死了,那些規矩、體麵、枷鎖......都見鬼去吧!
我要為我自己活。
哪怕隻剩下一個月。
2.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簌簌地撲在窗欞上,像是無數細碎的嗚咽。
我靠在床頭,一筆一劃地寫著和離書,墨跡暈開在紙上,像極了這些年怎麼也擦不幹的淚。
門被猛地推開時,我正將和離書折好。
蕭景珩一身酒氣踏進來,墨色錦袍上沾著雪粒,眼底翻湧著熟悉的厭惡。
“蕭景珩,我們和離吧。”
我將那封和離書遞到他麵前,字跡工整,墨痕未幹,像是斬斷這十年荒唐的最後一道決絕。
他站在我麵前,高大的身影遮住了燭光,陰影沉沉地壓下來,仿佛要將我碾碎。
他盯著那封和離書,像是看著什麼荒謬至極的東西,半晌,忽地冷笑一聲,抬手一揮——
“啪!”
和離書被他狠狠打落在地,紙張飄零,像極了我這十年被他踩進泥裏的尊嚴。
“孟沅。”他忽然低笑,骨節分明的手掌重重壓在桌上,說道:“你以為玩這種把戲,就能逃過責罰?還是你覺得這樣就能引起我的注意?”
“我沒這個意思,我隻是想和離了。”我平靜的說道。
他愣了一瞬,隨即像是聽到什麼笑話般嗤笑出聲:“當年爬床的時候,怎麼不見你這般清高?”
若是從前,這話能讓我疼得發抖。
可如今聽在耳中,竟像隔著一層厚厚的紗,連心尖都刺不透了。
“我是認真的。”我望著他猩紅的眼角,“十年了,該還的債也該還清了。”
“還清?”他清冷的目光看著我,似乎有幾分嘲諷,“你嫡姐的債你怎麼還?你們孟家的齷齪心思你怎麼還?”
他掐住我下巴迫我抬頭,似是警告,又似是威脅道:“你跟我和離?你以為離了世子府,你那吸血的娘家還會要你?”
我被他拽得踉蹌,單薄的中衣滑落肩頭,露出鎖骨處尚未消退的淤青。
他眼神一暗,突然將我狠狠壓進錦被裏。
熟悉的疼痛從下身開始蔓延,我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他眼底閃過一絲異樣,轉而更用力地收緊手指:“裝出這副死氣沉沉的樣子給誰看?當年爬床時的下賤勁兒呢?”
單薄的中衣被他粗暴扯開,露出滿身未愈的淤痕。
“知道為什麼留著你嗎?”他咬著我耳垂冷笑,“就是要看你日日活在報應裏。”
冰涼的玉帶扣硌在腰際,我望著帳頂熟悉的纏枝紋,忽然想起被送入府的那夜,這花紋也是這樣晃得人眼花。
他動作越發凶狠,卻突然掐住我的脖子:“哭啊!怎麼不哭了?”
掌心下的脈搏微弱地跳動,他像被燙到般猛地鬆手。男人目光怔怔看了我許久,似乎是怕我就此死了,可我有些倔強的眼神,惹得他轉而揪住我的頭發:“擺出這副死樣子給誰看?你以為我會心軟?”
撕裂的疼痛讓我眼前發黑,可更疼的是他貼在耳畔的低語:“連你娘都把你當物件兒送來......除了我身邊,你還能去哪兒?”
他動作越發凶狠,卻反複說著同樣的話,不知是在警告我,還是在說服他自己。
我望著帳頂搖晃的流蘇,忽然想起十六歲那年,嫡姐臨嫁前偷偷塞給我的杏花糖。
那糖太甜,甜得讓人眼眶發酸。
就像此刻,明明疼到極致,我卻在笑。
笑這一生荒唐,笑自己醒悟太遲。
3.
晨光透過窗紗時,我睜開眼,錦被下的身子像是被碾碎過一般疼。
身側的床榻早已冰涼,隻餘幾道皺痕證明昨夜有人來過。
“世子妃醒了?”李嬤嬤帶著兩個粗使婆子闖進來,連禮都沒行,便說道:“時辰到了,該去跪著了。”
我撐著身子坐起,單薄的寢衣滑落肩頭,露出鎖骨處青紫的指痕。
李嬤嬤眼中閃過輕蔑:“裝什麼嬌弱,當年爬床的時候——”
“掌嘴。”
我聲音很輕,卻讓滿室驟然寂靜。
李嬤嬤愣住:“什麼?”
“我說,”我慢慢係好衣帶,“掌嘴二十。”
李嬤嬤臉上的皺紋堆出譏笑:“老奴可是世子爺的乳母......”
“我是聖旨欽封的世子妃。”我抬眼看她,“再聽見半個臟字,就把你發賣出去。”
她臉色瞬間難看的要死。
“我說掌嘴二十,你們都沒聽到嗎?”我冷冷的看向她們。
蕭景珩欺負我也就罷了,什麼時候輪到這些下人在我麵前吆五喝六的了?
兩個婆子撲通跪下,李嬤嬤卻突然拽住我手腕:“賤人!真當自己是什麼金貴人......”
“啪!”
我反手一記耳光甩過去,震得掌心發麻。
李嬤嬤捂著臉尖叫起來,外間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鬧什麼?”
蕭景珩披著玄狐大氅立在門口,發梢還沾著晨雪。
李嬤嬤立刻撲過去哭訴:“老奴奉命來請世子妃行罰,誰知她竟要打殺老奴啊!”
我赤足站在地龍上,看著蕭景珩一步步走近。
他伸手抬起我下巴,忽然嗤笑:“長本事了?”
拇指重重擦過我的唇,說道:“既然有力氣打人,看來跪三個時辰也不妨事。”
寒意從腳底竄上來,我望著他輕笑:“好啊。”
轉身就往雪地裏走,單薄的中衣被風吹得獵獵作響。
“跪就跪!”我回頭看他,“反正這些年,我不早就是世子腳下的一條狗嗎?”
蕭景珩瞳孔驟縮,似乎是習慣了我委曲求全,如此硬氣的時候還是第一次。
李嬤嬤瞧了一眼蕭景珩,自作主張的為蕭景珩出氣,伸出腳,趁機將我絆倒:“賤婢還敢頂嘴!”
我踉蹌著跌進雪堆,膝蓋砸在凍硬的冰麵上,刺骨的寒意瞬間穿透單薄的衣衫。
喉間突然湧上一股腥甜,我下意識捂住嘴,卻見鮮紅的血從指縫間滲出,一滴、兩滴,在皚皚白雪上綻開刺目的紅梅。
“世子妃吐血了!”身後傳來丫鬟的驚叫。
我搖搖欲墜地抬頭,視線已經開始模糊。
恍惚間,我看見蕭景珩的身影猛地一震,那張永遠帶著譏誚的臉突然扭曲。
他幾乎是飛撲過來,玄色大氅在風中翻卷,掃落了簷下一排冰淩。
“沅沅!”
他接住我下滑的身子時,我聽見冰淩墜地的脆響,和他聲音裏從未有過的慌亂。
他的手掌貼在我後背,那麼用力,仿佛要把我揉進骨血裏。
“叫太醫!現在!立刻!”他的怒吼震得我耳膜生疼,“誰敢慢一步,本世子誅他九族!”
我靠在他懷裏,看見他下頜繃得死緊,喉結不停地滾動。
有溫熱的液體滴在我臉上,不知是融化的雪,還是......
意識浮沉間,我聽到蕭景珩的聲音。
“三十板!一板都不許少!”
臨昏過去前,我聽到蕭景珩的怒吼震得房梁都在顫。
“誰準你們動她的?她是本世子的人!”
迷迷糊糊間,我扯了一絲嘴角,輕聲的笑。
蕭景珩,往後,我不是你的人。
隻做你的鬼。
4.
我以為自己死了。
可睜開眼時,滿室藥香縈繞,金絲炭燒得正旺。
身上蓋著厚重的錦被,竟是我入府十年都未用過的雲絲棉。
“世子妃醒了?”小丫鬟捧著藥碗跪在榻前,“該用藥了。”
我怔怔望著窗外,那株枯死的梅樹竟都纏上了紅綢。
府裏到處張燈結彩,連我院裏都掛上了喜氣洋洋的燈籠。
“府裏......要辦喜事?”
丫鬟手一抖,藥汁灑在錦被上。
她慌忙去擦,卻被我攥住手腕:“說。”
“是......是世子要娶妻......”她聲音越來越小,“聽說是......”
門突然被推開。
我抬頭,渾身的血液瞬間凝固。
嫡姐孟芙一襲嫣紅裙裾站在門口,發間金鳳步搖熠熠生輝。
那張與我七分相似的臉上,再不見當年的溫柔,隻剩下刻骨的譏誚。
“嫡姐?”我滿臉的震驚。
她不是在十年前就死了嗎?
我懷疑是我眼花看錯了人,可對麵的人一開口便打破了我所有的想法。
“十年不見,妹妹怎麼病成這樣了?”她緩步走近,染著蔻丹的指甲劃過我凹陷的臉頰。
“好奇我為什麼還活著啊?”孟芙嘴角向上勾起,帶著一抹殘忍的說道:“當然是因為我根本就沒死啊!”
“世子妃的位置我坐膩了讓給你,如今我回來了,你也該物歸原主了。”
我死死攥著被角,指甲陷進掌心,有很多想不通的事情,突然就想明白了。
為什麼當年她的病來的那樣突然,為什麼她死前要回家,為什麼我從來沒有見過她的屍體。
原來當年她的死,從頭到尾都是一場戲。
“你就算是霸占著位置也沒用,”她俯身在我耳邊輕語,“畢竟......一個將死之人......”
“芙兒。”蕭景珩的聲音突然從門外傳來,帶著我從未聽過的溫柔,“怎麼到這兒來了?”
“你好不容易才恢複了記憶,千萬不能再受到刺激。”
他大步走進來,小心翼翼攬住嫡姐的腰,目光觸及我時卻顯得有些複雜。
可能是我的錯覺,總覺得他看向嫡姐的眼神,似乎不再如從前那般堅定,便是看向我時,也多了幾分愧疚。
愧疚?
愧疚什麼呢?
我低頭冷笑。
愧疚折磨我十年,終是一場誤會嗎?
還是愧疚給了我可乘之機,爬上他的床?
他看了我許久,終究還是開口了,說道:“縱使你之前有千般不對,但芙兒心善,不與你計較......”
“嗬!”我冷笑出聲。
不與我計較?
十年折磨,一朝的關心,到最後竟是不與我計較?原本對我那樣好的嫡姐,現如今竟然也變得如此醜陋。
不過沒關係了,反正我也要死了。
孟芙回來了正好,想必現在蕭景珩就不會不放我走了。
“和離書,”我強撐著坐起來,“世子既然要另娶,不如......”
“閉嘴!”
可誰料,蕭景珩聞言驟然轉身,玄色錦袍在燭火下劃出淩厲的弧度。
他指節捏得發白,警告道:“孟沅,你生是世子府的人,死是世子府的鬼!輪不到你說和離!”
我能瞧的出來他是在生氣,但是我不明白他為什麼要生氣,明明嫡姐都已經回來了,明明他已經可以得償所願了,他又有什麼理由留下我呢?
留著我在這裏看他們夫妻恩愛嗎?
他盯著我慘白的麵色,忽然放軟了聲音,帶著一絲施舍的意味,說道:“好在你嫡姐還活著,好在你沒釀成大錯。這十年,就當是你抵罪了。”
抵罪?
我望著他小心翼翼護著嫡姐的模樣,忽然覺得這十年的痛都成了笑話。
心口猛地絞痛,一口鮮血噴在雪白的中衣上。
“沅沅!”蕭景珩下意識要來扶我,卻被嫡姐拽住衣袖。
他僵在原地,最終隻是皺眉道:“好好養著,別想那些沒用的。”
他們相攜離去的背影刺痛我的眼。
原來這十年......
不過是一場精心設計的騙局,而我就是其中最大的傻子!
5.
夜複一夜,我的小院靜得隻剩藥香。
蕭景珩再未踏足,卻每日命人送來最珍貴的補藥,硬是將我殘破的身子吊著一口氣。
冬日的夜格外寒涼。
我倚在窗前,看著枯葉打著旋落下。
丫鬟剛被我遣去休息,屋內隻剩一盞將熄的燭火。
喉間突然湧上熟悉的腥甜。
我抬手抹去唇邊血跡,看著殷紅的血珠墜落在素白寢衣上,像極了那年嫡姐出嫁時,喜轎上綴著的絹花。
“終於......要結束了......”
我緩緩滑落在榻上,寒意從四肢百骸漫上來。
這十年如同一場荒唐大夢,如今夢醒時分,竟比想象中平靜得多。
恍惚間,似乎有人破門而入,將我冰冷的身體擁入懷中。
我費力地抬眼,卻隻看到燭火最後跳動了一下,隨即陷入永恒的黑暗。
意識消散前,我仿佛聽見遠處傳來喜樂聲。
多諷刺啊,我的死亡,竟成了他們大婚的賀禮......
......
窗外,蕭景珩站在廊下,看著滿府紅綢卻隻覺得刺眼。
吉時已到,他卻鬼使神差走到了我的院子外。
這一個月他夜夜都來。
趁我熟睡時將人摟進懷裏,隻有嗅到我發間淡淡的藥香,才能勉強合眼。
太醫院的名貴藥材流水般送進來,連西域的雪蓮都求來了,就是為了保住我的命。
“世子爺......”小廝急匆匆跑來,“吉時過了,夫人催......”
“滾!”
他煩躁地扯開喜服領口。
明明該欣喜若狂的,明明孟芙才是他念了十年的人。
可當我說要和離時,他第一反應竟是恐慌。
最後硬是給孟芙換了身份,執意要她以平妻之位入門,就是為了保住我的世子妃之位。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樣做。
“啊——”丫鬟的尖叫聲響起。
“世子妃......世子妃薨了!”
蕭景珩僵在原地。
寒風淩冽,便在刹那間,吹紅了他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