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夕陽西沉,太陽吝嗇的收起最後一道霞光。
“不行,我再出去找找!”
“這天都黑了,你上哪找去?”穆青衣幾欲往外衝,皆被身邊的男子眼疾手快的拉了回來。
“就是因為天黑了,我才......唉,跟你講不清楚,你再攔著我就不客氣了。”二人立於院中,對峙的二人各執一詞皆是互不退讓,久久僵持不下。
“世人皆道墨竹居士淡薄如水,今日倒是讓溫某長了見識!”男子不怒反笑,刻意的嘲諷卻在衝動如斯的穆青衣處石沉大海。
“我沒工夫陪你閑扯,這麼晚讓煙兒一個人在外麵我不放心,她還小,我不能讓她遇到危險。”一提到煙冷,穆青衣將平日所有的理智都拋到九霄雲外去了,男子看著眼前六神無主的穆青衣,如鷹的眸子越發深邃,但麵上依舊是那抹如沐春風的溫潤笑容。
“在我看來那丫頭不是無能之輩,她完全有能力照顧好自己。”
“你不明白,她從沒有這麼晚歸過,一定是出事了。”穆青衣早已失了平日的冷靜。
“穆青衣,關心則亂,你現在這般樣子若讓人見了,當真不能確定你和那丫頭隻有師徒之情。”男子一席話猶如當頭棒喝,穆青衣好似被人窺見心事般,心裏驀然一沉,看向男子的眼神也不自覺的帶上了一抹狠戾。
“你......”見他如此,男子搖頭笑笑,不再言語。
都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穆青衣看著男子離開的背影久久沒有回神,男子的話語在他心頭縈繞不散,他肯定自己和煙冷隻有師徒之情,卻不知為何這個肯定讓他有片刻的窒息。
三個時辰前,
“穆姑娘,這是這個月的錢,您收好。”藥店老板見煙冷收了錢,樂滋滋的將人送到店門口。
“穆神醫再研製了什麼靈丹妙藥,姑娘可別忘記老朽,至於這價格方麵嘛,保準會讓姑娘滿意。”
“好說,好說。您老請留步。”
“哎哎,姑娘您慢走,記得常來。”
自從她將那湖中的男子帶回墨竹居後,就再沒見穆青衣笑過,本想他是太累了,於是主動每天把男子的藥煎好,外敷的藥也換好,結果卻發現穆青衣的臉越來越黑了,甚至周身還不斷冒著涼氣。一想到他現在的樣子竟比前世學校裏人稱黑麵神的牛魔王還要可怕。
就在煙冷思緒亂飛之際,迎麵而來的一個少年與自己撞個滿懷,揉著被他撞得青疼的肩看著他離開的背影,下意識的摸過自己的腰身。
該死!偷錢都偷到本姑娘我頭上了,今個要讓你跑了,本姑娘我跟你姓。
恨得牙癢癢的煙冷順著小賊跑路的方向就追了上去,他一見我煙冷追了上來,他更加不要命的往前衝去,跟著他七拐八拐不知跑了多久,就連最後僅剩的一絲耐心也被他這樣消磨殆盡,隨手在腰間摸出一包藥粉就向前砸去。
隻見那少年藥粉粘身,愣了片刻,突然就滾到地上笑個不停,雙手不停在身上撓著,不出半分鐘地上的少年眼及之處皆是鮮血淋淋,甚是恐怖。
“哼!叫你小子不長眼睛,連本姑娘的銀子也敢偷。不過這次算你小子運氣好,本姑娘就不予你多做計較了。”煙冷走到少年身邊蹲下,伸手在他懷裏掏了掏,取回了屬於我的錢袋。
“唉,倒是可惜了我一包癢癢粉,十幾個人的量用在你一個人身上確實浪費了些。”無心的一句呢喃,那地上的小賊氣的險些昏厥,無奈那身上鑽心的癢讓他無論如何也暈不過去。
取回自己丟失的銀子,心情極好的將解藥丟在那小賊身上,隨即便轉身離開此處。煙冷邊走邊低頭數著失而複得的銀子,剛一轉彎還沒看清就被人撞倒在地。
“該死!這膽子也忒肥了點吧,偷不到銀子直接改搶了都?”手上的銀子被撞得撒了一地,撞了人的主爬起來就準備跑路,此時的煙冷也顧不得地上的銀子,眼疾手快的將那跑出兩步的人又給撈了回來。
“小子,你膽子也忒肥了點吧,現在直接改搶了是不?”
“你放開我,放開我。”入耳的是一個少年的聲音,抬眼看去,眼前的人兒唇紅齒白,眉清目秀,可愛的小臉略帶點嬰兒肥,看著十一二歲的模樣,個頭要比同年的孩子相比略顯小巧。看著我直勾勾的盯著他看,又羞又怒的他卻沒有半分將其推開的力氣。
看著這樣的小家夥煙冷也不忍欺淩,轉念一想,這麼可愛單純的孩子應該也做不出光天化日搶我銀子的事來,而且貌似人家也不是故意要撞自己的,現在這模樣要是落在旁人眼裏,怎麼看都是自己欺負人的可能性大點。
七想八想之下,煙冷將拉著他的手放開了,可剛放開他,誰知他竟兩眼一翻朝著煙冷站的方向暈了過去,再一次與大地親密接觸的煙冷抬頭望天,欲哭無淚。
看著倒在自己懷裏的少年,那真叫一個汗顏。煙冷將他翻身推到一邊,爬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也不忘將地上掉落的銀子拾起收好,抬步欲走時回過頭看著地上少年的可憐模樣,終是有些於心不忍。
煙冷在少年身邊坐下,這不檢查還好,一檢查連著她也嚇了一跳,少年藏在衣袖下的胳膊上全是青一塊紫一塊,由此可想而知他的身上又是怎樣的一番光景,他的脈象紊亂,氣血甚虛......
“到這邊找找,不能讓他跑了。”聽到一聲喝,感覺到有人向我們所在的方向而來,煙冷下意識將那昏迷的少年抱在懷裏,屏住呼吸估摸著來人的數量。腳步越來越近,煙冷抱著少年緊緊的往後靠,恨不得直接把自己鑲在背後的牆麵裏。
“這邊沒有。”一個男子的聲音就在耳邊響起,他若是再向前走一步,煙冷和那昏迷少年的身影必將暴露無遺,待那男子走遠後,煙冷才緩緩舒了一口氣,再低頭看了一眼懷裏的少年,直接將他背在身後,不再有半分留念的快步離開這是非之地。
煙冷背著少年出了城,這時天色已經完全黑透了,看著墨竹居所在的方向。心想摸著夜路上山絕對是一件危險的事情,入夜進墨竹林黑燈瞎火的難保不會迷路,若單是隻有她自己一人倒還好說,但這還背了一個,他現在還不知道是個什麼情況,這般若是在墨竹林迷了路就真不知道到時會出些什麼岔子了。
多番斟酌之後,煙冷將少年帶到城郊破廟,為了安全起見她決定在這裏借宿一晚,待天亮後再行上山。
清晨,當第一抹金黃灑向大地,微風拂過,林中的鳥兒振翅高飛,帶動著竹葉發出一陣悅耳的沙沙聲。當男子從屋裏出來,看到穆青衣依舊如他昨夜離去時那般立在院子裏,一夜未眠雙眼布滿血絲,原本清澈的眸子蒙上了一層霧氣。
“你......站了一夜?”男子驚訝的語氣打破清晨的寧靜,立在院中的穆青衣並未轉頭,徹夜未眠的他開口的聲音略顯沙啞,“有些事想不明白而已。”
“既然想不明白,為何還要再想?”他自認為自己閱人無數,卻單單讀不懂眼前的男子,看著他清澈幹淨的眸子,如沐春風般的幹淨笑容,這人如若不是太過單純那就是隱藏的極深,而顯然眼前的男子是屬於後者的。
穆青衣是一個喜歡將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裏的人,當兩個都喜歡執棋之人相遇,兩虎相鬥將必有一傷,但顯然這一切不在他現在的考慮範圍內。
“我的棋局好像亂了。”
“其實這棋局未亂,隻是你的心亂了。”
“是嗎,或許真如你所說吧,可我該做些什麼呢?”
“旁觀者清,想想清楚你到底要什麼?”穆青衣深深地看了一眼麵前的男子,活動了一下早已麻木的雙腿,轉身離去。在於男子擦肩而過時,兩人略微回頭對方眼底的那抹欣賞盡收眼底。
“名字。”
“溫墨宇。”穆青衣一臉震驚,他深深看了一眼這個溫潤如玉的男子。兩人間的世界安靜了,隻剩下兩人在空中無聲交流的眼神,這一秒鐘好似過了一個世紀般。
“穆青衣,你是聰明人,有些事情現在的你或許想不明白,甚至可以說你不願明白,何不將這一切暫且放下,時間會向你證明一切。”
“我會考慮你的這個建議,希望你是對的。”
“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幫你。”
清風拂過,三千青絲隨風飄揚,穆青衣立在原地,清冷的眸子閃過一抹複雜。
“你,是想讓我與你一同上京。”穆青衣率先打破了沉寂,當他聽到溫墨宇這三個字時,心中對此人來此的目的已經了然,帝都的那個人,看來果真如傳言如出一轍,不然在這個緊要關頭他也不會出現在自己麵前。
“溫某確有所求,不過閣下若是不願與溫某同行,溫某自然也不會強求。閣下日後若是有何需求,溫某自當竭盡所能。”此時此刻穆青衣有此一問,多日來溫墨宇心中的一塊大石也算落了地。
“或許我是該出去走走了,你的建議我會考慮的。”
“溫某在此等閣下的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