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前我下戰場拖著殘腿歸家,夫人柳雲棠重金買了隻白鶴衝喜。
這畜生從不沾泥水,聽琴能辨曲調,她整日抱鶴廝磨反將我趕出主院。
我曾提醒過她人畜有別,她卻說:“將軍你如今殘疾,這白鶴是我們府中的祥瑞,當然要供起來啊!”
嶽父壽宴上,她當眾依偎鶴頸:“隻有你是最懂我心思的。”
我砸了茶盞甩出休書,滿城卻罵我妒恨祥瑞。
“從今之後,你便留在柳家,與我將軍府再無瓜葛!”
....
“將軍,你怎能做出如此落井下石之事!
柳雲棠一聽見我要休了她,滿臉的不解,抱著白鶴就開始坐在地上哭,連臉麵都不要了。”
“你在外征戰,我為你打點好將軍府上下,你身殘歸來,旁人都嫌棄你不吉不詳,我特意請來白鶴大人做我們將軍府的祥瑞頂梁柱,沒想到你卻如此不懂事,要吃白鶴的醋!”
柳雲棠的父親柳尚書也黑了臉。
“將軍,我柳家的女兒不是你說棄就棄的,今日你在我壽宴上大鬧,若是不給我柳家個說法,我定告到聖上麵前去!”
嗬,我從戰場上傷殘歸來過後,子民愛敬我沙場立功,當今聖上對我照顧有加。
唯一嫌棄我不吉不詳的隻有他們柳家和柳雲棠!
“柳雲棠!”
“我堂堂八尺之軀,殘了廢了,竟還不如你懷裏這堆扁毛畜生?!”
“休書在此!”
我從懷裏掏出那早備下的硬紙。
旁人不解我為何會與一隻畜生計較,可她柳雲棠所作所為是個男兒都不能忍!
我再沒看任何人一眼,我拖著斷了的廢腿沉重地走了出去。
外頭的風言風語很快就起來了。
“聽說了嗎?蕭將軍那腿廢了,心也跟著廢了!嫉妒一隻仙鶴啊!”
“嘖嘖,柳家小姐多好的人,嫁妝全填了軍餉,男人廢了也不離不棄,還引來祥瑞護宅,結果呢?好心喂了......”
“那宋仙師說了,蕭將軍怕是戰場煞氣衝了神魂,癔症不輕!發起瘋來連祥瑞都容不下,嘖嘖,可憐柳小姐......”
府裏原先還算恭敬的下人,眼神也變了味兒,躲躲閃閃。
我知道,這將軍府,裏裏外外,早就姓了柳。
我在外征戰保家衛國,為府中掙下無數榮耀,而他們的心,卻早早都偏向了那位好主母了!
如今的我已經被卸權,隻得擺脫曾經的副官韓銳幫忙打聽一些隱情。
柳家不同意休妻,我不想給聖上添麻煩,她便死皮賴臉地隨我回了將軍府。
我回到屋裏,一開門,柳雲棠就站在暖閣門口。
她懷裏抱著那隻雪白的仙鶴,訓鶴方士宋玉笛站在身旁。
“夫君,”柳雲棠的聲音細細柔柔,“仙鶴大人不知怎的,有些驚悸不安,一直朝偏院的方向引頸,宋先生說,怕是衝撞了什麼,心中鬱結難解…”
她說著,眼波流轉,若有若無地掃過我那條廢腿。
宋玉笛適時地開口,“無量天尊。將軍,祥瑞通靈,感念主母仁心,亦能感應煞氣鬱結之所。此鶴不安,恐非吉兆啊。”
他微微搖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挑釁。
指的就是我這個殘廢吧?
一股邪火猛地頂到天靈蓋。
我根本沒聽他們放屁。
眼睛死死釘在那隻仙鶴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