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看著我媽那張因憤怒而扭曲的臉，忽然就不想再爭辯了。

“行，我還。”

我拿出手機，準備給江晨轉賬。

我媽的表情瞬間緩和下來，甚至帶上了得意的表情。

她湊過來看我的手機屏幕。

“轉三萬吧，多出來的一萬，讓他買點好吃的補補身子，最近為了這事，人都瘦了。”

我停下輸入的動作，轉頭看她。

“媽，他欠的是兩萬。”

“讓你轉三萬就轉三萬，哪來那麼多廢話！多出來的一萬算我借你的，以後還你！”

她不耐煩地催促。

這筆錢，她永遠不會還。

就像我爸當年住院，我墊付了十幾萬醫藥費，她拿到保險賠付款後，隻字未提還錢的事。

我點點頭，把金額改成三萬，點了轉賬。

幾乎是同時，江晨的電話就打到了我媽的手機上。

“媽！我收到錢了！三萬！我姐可真夠意思！”

電話那頭，江晨的聲音興奮的聲音傳了過來，背景裏還傳來嘈雜的遊戲音效。

我媽立刻笑開了花，對著電話那頭柔聲細語。

“收到了就好，晨晨啊，你姐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別跟她一般見識。”

“錢夠不夠花？不夠媽再想辦法。”

“夠了夠了，媽你最好了！我愛你！”

掛了電話，我媽心滿意足地歎了口氣，仿佛完成了一件天大的事。

她瞥了我一眼，語氣總算帶了點溫度。

“行了，房子也買了，錢也轉了，今天這事就算過去了。”

“以後對你弟弟好點，他性子單純，容易被騙，你當姐姐的，多護著他。”

我沒說話，隻是發動了車子。

車開到一半，我媽的手機響了，是舅媽打來的。

她開了免提。

“姐，聽說杳杳給你買房了？還是全款？哎喲，你可真有福氣！”

我媽立刻謙虛起來。

“嗨，別提了，那孩子，就是個花錢的機器，沒人情味的。”

“今天還不是我逼著，她才不情不願地給你外甥轉了三萬塊錢。”

“你是不知道，她弟弟都火燒眉毛了，她還擺著一張臭臉，好像誰欠了她幾百萬一樣。”

“要我說，還是晨晨貼心，雖然沒錢，但心裏有我這個媽。不像她，除了扔錢，什麼都不會。”

車廂裏，舅媽尷尬地笑了兩聲，匆匆掛了電話。

我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又緊。

回到家，我媽心情很好地開始規劃她的新房子要怎麼裝修。

而我，走進自己的房間，打開了電腦。

我將江晨所有網貸平台的欠款記錄、高消費賬單，以及我從小到大為這個家付出的每一筆大額開銷，都整理成了一個文檔。

我不知道這個文檔什麼時候會派上用場。

但我知道，總有一天，會的。

新房的鑰匙很快就拿到了。

我媽像是換了個人，每天都樂嗬嗬地跑去看裝修進度。

她不再提江晨，也不再罵我沒人情味，冷血。

我以為，這件事真的就這麼過去了。

直到江晨的生日。

那天，我媽提前一個星期就開始囑咐我，一定要給江晨準備一份“像樣”的生日禮物。

“你弟弟看上了一款新出的遊戲本，說是什麼外星人，要兩萬多呢。”

“你給他買了吧，就當是生日禮物。他明年就要畢業實習了，正好用得上。”

她話說得理所當然，仿佛我為江晨花錢，是天經地義。

“媽，他上個月剛換了最新款的蘋果手機，也是我買的。”

“他一個還沒畢業的學生，需要用這麼好的電腦嗎？”

我媽的臉立刻拉了下來。

“你又來了是吧？江杳，我跟你說，你別總拿你那套歪理來教育我，教育你弟弟。”

“什麼叫需不需要？你弟弟喜歡，你這個當姐姐的，就應該滿足他！”

“你掙那麼多錢，不給你弟弟花，你想給誰花？帶到棺材裏去嗎？”

她的話越來越難聽，一句比一句刻薄。

我壓著心裏的火氣。

“媽，我不是不舍得花錢。但是江晨他沒有一點金錢觀念，你這樣隻會害了他。”

“害他？我怎麼害他了？我疼自己的兒子有錯嗎？”

她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來。

“江杳，我把話放這兒！這個電腦，你要是買，我們還是一家人。你要是不買，以後這個家，你就別回來了！”

我看著她，一字一句地問：“媽，你確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