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晚上,季臨淵的氣本就消了大半,又見到她如此做小伏低姿態,自然心軟。
他親自扶了她起來,撫著她的臉頰柔聲道,“你能想通便好。”
說完就吩咐身旁下人,“來人,去請少爺小姐過來。”
不過一盞茶時間,兩個孩子就被領了過來。
五歲的季承煜已經初具少年模樣,眉眼像極了季臨淵;三歲的季玉瑤穿著粉色襦裙,活脫脫是寧容菀小時候的翻版。
寧容菀的目光黏在兩個孩子身上,眼中有淚光閃動,恨不能立即將她們緊緊抱在懷裏。
季臨淵對二人招了招手,語氣溫和:“姨娘給你們做了衣裳,過來謝謝姨娘。”
季承煜神色掙紮地上前幾步,眼睛始終盯著地麵:“謝謝姨娘。”
他接過衣服時手指微微發抖,卻始終不敢抬頭看寧容菀一眼。
季玉瑤卻站在原地不動,小臉上滿是嫌惡:“我才不要啞奴做的東西!臟死了!”
“玉瑤!”季臨淵厲聲嗬斥,“誰教你這般無禮?去祠堂跪著反省!”
季玉瑤嚇了一跳,大眼睛裏瞬間滿是淚水。
寧容菀慌忙扯著季臨淵的衣袖,拚命搖頭。
季臨淵這才緩了臉色,冷聲道:“看在姨娘為你求情的份上,這次就算了,還不快把衣服接過去,跟姨娘好好道謝。”
季玉瑤撇著嘴,不情不願地抓過那套小衣裳,草草行了個禮:“謝謝姨娘。”
語氣裏沒有絲毫尊敬。
寧容菀卻已是十分滿足,貪婪地看著兩個孩子,想將他們的模樣深深刻進心裏,因為下次相見便不知是何時了。
季臨淵用完早膳便出門去了兵部,寧容菀還沒回到偏院,便被四個粗使婆子團團圍住。
“夫人請姨娘過去!”為首的婆子冷笑一聲,不由分說將她拖向正院。
花廳裏,柳如月端坐在主位上,季承煜站在一旁,季玉瑤則靠著她坐著。
那兩件寧容菀親手縫製的衣裳被剪成碎片,像垃圾一樣散落在地上。
看到她被婆子們拖進來的,柳如月冷笑一聲,眼中滿是惡意:“啞奴,你以為有侯爺護著你,我就沒辦法對你動手了嗎?竟敢不經我的允許,私自見玉瑤承煜,看來是昨日的教訓還不夠!”
她眼中閃過狠戾,朝婆子使了個眼色。
兩個婆子立即按住寧容菀,其中一個從袖中取出細如牛毛的銀針。
“知道這是什麼嗎?”柳如月笑得溫柔,緩緩啜了口茶水,“這叫'無痕針',專紮看不見的地方,能讓人痛不欲生,卻又不留下一點痕跡,是風月樓裏專門用來折磨不聽話姑娘的。”
寧容菀臉色慘白,第一針紮進指尖時,她渾身一顫。
十指連心,劇痛如潮水般襲來,她想尖叫,卻隻能發出破碎的氣音。
“母親,為什麼要紮啞奴?”玉瑤好奇地問。
“因為她不守規矩。”柳如月慈愛地摸摸她的頭,“玉瑤要記住,不聽話的奴才就該受罰。”
“那她活該!”玉瑤拍手笑道,“啞奴最討厭了!還害瑤兒被爹爹罵!”
季承煜站在一旁,嘴唇抿得發白,卻始終沒有出聲。
一針,又一針。
寧容菀的視線開始模糊,但比身體更痛的是心,她親生的骨肉,在她痛不欲生時,一個叫好,一個冷眼旁觀。
“把人拖到院子裏跪著。”柳如月優雅地端起茶盞,“跪到她長記性為止。”
七月的驕陽如火般炙烤著大地,寧容菀跪在青石板上,汗水浸透了衣衫。針紮過的地方火辣辣地疼,眼前一陣陣發黑。
“別讓她暈了。”柳如月的聲音遠遠傳來。
一桶冰水當頭澆下,寧容菀劇烈地咳嗽起來,喉頭湧上一股腥甜,一口鮮血噴在地上,她終於支持不住,陷入無盡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