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意驅使秦楓全身肌肉賁張如鐵,骨骼發出不堪重負的爆響!
他緊握的拳頭,凝聚著足以轟碎趙天浩的恐怖力量,就要不顧一切地砸向趙天浩那張扭曲的臉!
就在理智即將被殺戮吞噬的瞬間——
昨日的經曆與老人的勸告,如同一桶冰水,將他從頭澆遍全身!
不能動手!
那是莽夫的行徑,即便殺了趙天浩,也保不住祖墳。
他想起爺爺臨終前那句飽含血淚的遺言:“楓兒,若世間公道難尋,那就去軍隊!那是最正義的地方,是這片土地最後的脊梁!”
爺爺、父親、母親、哥哥,他們都是軍人!
是這片土地最忠誠的衛士!
是撐起這個國家的脊梁!
若世間還有人記得他們,還有人能替他們守護這最後的尊嚴與榮耀,能製裁趙天浩這般褻瀆英靈的畜生——
隻有那片他們為之獻出生命的綠色軍營!
唯有那麵浸透無數像他家人一樣英烈鮮血的旗幟!
他死死咬著牙,牙齦崩裂,滿口腥甜!
用盡全身力氣,將那毀天滅地的殺意與無邊的屈辱,硬生生壓回心底最深處!
壓成一塊冰冷堅硬、足以刺穿一切的萬年玄冰!
他緩緩地、極其艱難地彎下那從未向任何人低垂的武者脊梁。
用那隻沒有受傷卻沾滿泥土與鮮血的手,珍重地捧起地上那枚被趙天浩瘋狂踩踏、碾磨得肮臟變形的金色勳章,輕柔地從泥土中摳出。
他扯下衣襟內襯,一遍又一遍輕柔擦拭勳章上的汙跡。
隨後,將這枚飽受摧殘的勳章,連同另外兩枚沾染滾燙鮮血的勳章,緊緊攥入手心!
三枚勳章冰涼的觸感與堅硬的棱角,深深刻入血肉骨骼,與他奔流的血液融為一體。
他抬起頭,看向因瘋狂發泄而幾近瘋癲的趙天浩。
眼中再無憤怒與狂暴殺意,唯剩深不可測的冰封寒潭,蘊含令人靈魂戰栗的平靜與決絕。
那眼神,讓正為踐踏勳章而扭曲快意的趙天浩心頭驟然一緊,升起一股莫名的恐懼。
“趙天浩,再給我一天時間。”秦楓的聲音嘶啞如砂紙磨鐵,每個字都像從九幽冰獄擠出,“否則我與你同歸於盡。”
“哈哈!”趙天浩像是抓住救命稻草,笑聲卻幹澀短促,充滿色厲內荏。
他指著秦楓的鼻子,試圖用音量驅散心底寒意:“慫了?終於知道怕了?你他媽骨頭不是硬嗎?不是要守你家死鬼的墳嗎?怎麼不硬氣了?”
秦老六急忙幫腔:“就是!敬酒不吃吃罰酒!敢跟趙少作對,找死!趕緊簽字!”
“不!”趙天浩粗暴打斷他,他從秦楓眼中看到了死亡——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少爺,犯不著和泥腿子拚命。
他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強行吼道:“本少爺大發慈悲!給你時間考慮!明天早上!老子來挖墳!誰也阻擋不住,上帝也不行!”
說完猛一揮手,如同打了勝仗卻又急於逃離的瘋狗:“我們走!”
秦楓望著他們消失在視線盡頭。勳章棱角刺得掌心血肉模糊,可他心中的冰冷決絕遠勝於此。
他低頭凝視掌中三枚勳章——一枚扭曲變形,磨損嚴重;另兩枚亦浸染著他掌心的熱血。
它們靜靜躺在掌心,卻承載著至親的生命、鮮血與無上榮耀。
他深吸一口氣,將所有屈辱和悲憤,淬煉成一股足以支撐他走到世界盡頭的力量。
他不再看破碎的墓碑、滿地汙穢與懸停的鋼鐵巨獸,緩緩轉身,邁開步子,一步步無比堅定地朝山下走去。
向那片承載著爺爺遺言、父兄血脈、母親期望——最後的脊梁之地走去!
秦楓的腳步沉重而堅定,每一步都沉重得如同背負著整座山脈。
膝蓋的傷口每一次落下都傳來尖銳的撕痛感,昨日電擊殘留的麻痹與刺入骨髓的屈辱仍在四肢百骸隱隱作痛。
掌心裏,那三枚染血的勳章冰涼而堅硬,深深嵌入他掌心的血肉,每一次握緊都帶來鑽心的疼痛,卻也帶來支撐他前行的力量。
徹夜的悲痛、極致的憤怒和強壓的滔天殺意,早已榨幹了他最後一絲體力。
眩暈感陣陣襲來,視野邊緣發黑,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胸腔深處的劇痛。
汗水混合著血汙與泥土,浸透襤褸衣衫,緊貼在冰冷的皮膚上。
雙腿如同灌了鉛,肌肉因過度緊繃而不住顫抖,仿佛隨時會支撐不住這具殘破的身軀。
不能停!
絕對不能停!
他死死咬著下唇,血腥味在口中彌漫,用這尖銳的痛楚刺激著幾乎渙散的神經。
腦海中不斷回響著趙天浩那充滿褻瀆的狂笑,那枚被肮臟鞋底瘋狂碾磨、變形扭曲的金色勳章在眼前晃動,與父母兄長模糊卻堅毅的麵容重疊。
爺爺那句泣血的遺言,如同烙印在靈魂深處的火種,在絕望的寒風中頑強燃燒:“楓兒,若世間公道難尋,那就去軍隊!那是最正義的地方,是這片土地最後的脊梁!”
這信念,是支撐他這具殘破身軀不倒的唯一支柱。
山風掠過,帶著深秋的刺骨寒意,吹拂他汗濕的頭發,卻吹不散眼中那冰封萬載的死寂。
那死寂之下,是比火山熔岩更滾燙、更沉重的意誌——守護!
守護至親最後的安息之地,守護他們用生命換來、不容玷汙的榮耀!
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
從清晨走到烈日當空,又從日頭西斜走到明月高懸。
雙腿早已麻木,他卻依然機械地邁著步伐。
僅憑一股不屈的意誌在驅動。
額頭的汗水混著幹涸血跡流下,模糊了視線。
他隻知道一個方向——東方!
或許別人不知那裏是何方,但他知道,爺爺說過,那裏是正義彙集之地,是守護這片土地的最後希望。
當疲憊與痛苦即將吞噬最後一絲意識時,城市邊緣巨大的建築輪廓終於在朦朧夜色中浮現。
高聳的圍牆,威嚴的大門,門口持槍挺立、如同雕塑般紋絲不動的哨兵。
頭頂刺眼的白熾燈光,如同黑夜中唯一的燈塔,刺破了秦楓眼前的重重黑暗!
一股難以言喻的力量混合著巨大的委屈與希望,瞬間湧遍全身!
他看到了!
終於看到了!
那承載著他所有希望與信念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