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然敢。
當一個人被逼到絕境,就再也沒有什麼好怕的了。
我拿著張總那張帶著油膩體溫的三十五萬支票,第一時間衝到了約定地點。
幾個凶神惡煞的男人正圍著我媽,嘴裏不幹不淨地罵著。
我媽蜷縮在牆角,昔日那個意氣風發的女人,此刻頭發花白,滿臉憔悴。
看到我,她渾濁的眼睛裏亮起一絲光:“辰安,你......你怎麼來了?快走!這裏危險!”
“媽,我來還錢。”
我將支票遞給為首的刀疤臉,聲音因為害怕而微微發顫。
“這裏是三十五萬,剩下的十五萬,請再寬限我幾天。”
刀疤臉接過支票,啐了一口,眼神輕蔑:
“幾天?你當我們是慈善堂?說好三天就是三天,少一分,你媽這條腿今天就得留下!”
說著,他從身後抽出一根鋥亮的鋼管。
我媽嚇得臉色慘白,死死地護住自己的腿。
我衝過去,張開雙臂擋在我媽麵前,雙腿打顫,卻一步不退:
“錢我一定會還!你們要是敢動我媽,我就跟你們拚了!”
“拚?就憑你?”刀疤臉嗤笑一聲,朝我逼近。
“不過嘛,你媽媽倒是風韻猶存,不如這樣,剩下的十五萬不用還了,隻要你媽媽陪哥幾個一晚,怎麼樣?”
我渾身發抖,胃裏一陣翻江倒海。
我朝刀疤臉啐了一口:“你做夢!”
刀疤臉被激怒,眼看著鋼管就要落在我頭上的瞬間,幾輛黑色的車呼嘯而至,一個急刹車停在我們麵前。
車門打開,一群黑衣保鏢衝了下來,三下五除二就將那幾個混混製服在地。
我驚魂未定地看著這一切,直到車後座的門打開,一個熟悉的身影走了下來。
是洛景瑤。
她走到我麵前,我的狼狽無所遁形。
“莫辰安,為了錢把自己賣給這種人?你就這麼喜歡和這些垃圾糾纏不清嗎?!”
我猛地抬起頭,迎上她那雙淡漠的眼睛,倒映著悲哀的我。
“洛景瑤,你還有臉說我?”
我怒吼道:“我放下尊嚴求你,求你借我五十萬救我媽的命!我像個傻子一樣等了你一天,等來的卻是你在拍賣會上為別的男人一擲千金!”
“我給你打了多少電話,你為什麼不接?你知不知道,晚一分鐘,我媽的腿可能就沒了!你把我逼到絕路,現在反過來指責我?你憑什麼!”
我的質問,歇斯底裏。
洛景瑤的臉色變了變,眼神裏閃過一抹愧疚。
她想起了我的哀求,想起了自己的承諾。
可就在這時,宋聿哲從車上走了下來,看似柔弱地挽住她的手臂,委屈地看著我:
“辰安哥,你別怪景瑤。是我看到那幅畫太喜歡了,纏著景瑤非要拍下來,她才一時忘了......”
他頓了頓,掃了一眼躺地上的債主,話鋒一轉:
“可是辰安哥,就算景瑤急著為我拍畫,你也不能為了錢,就這麼作踐自己啊!你忘了景嶼他......”
“閉嘴!”
洛景瑤猛地打斷他,但那股剛剛被壓下去的怒火再次升起。
她死死地盯著我,眼底的恨意幾乎要我看得分明。
“莫辰安,你還真是下賤得一如既往!”
她咬牙切齒地說:“十年前,就因為這樣,你已經害死了一個人,現在又想害死誰?!”
心底泛開一股涼意,最終化為無聲的苦澀。
我張了張嘴,想解釋,想告訴她,十年前不是那樣的......
可話到嘴邊,卻又化作了無力的自嘲。
在她心裏,我已經被定為有罪。
“洛景瑤。”
我的聲音平靜:“你從來都不信我。”
說完,我拉起驚魂未定的母親,踉踉蹌蹌地逃離了這個讓我窒息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