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麵上這些飯菜都是廚房裏的廚娘做的,可若不是榮氏授意,哪個下人有這樣的膽子用這樣的飯菜來糊弄大小姐。
“嘭!”雲冬再也忍不住拍案而起,他起身就要去追遠去的丫鬟,卻被雲秋拉住了。雲冬回身正要說著什麼,未開口便聽得雲秋道:“小冬,不礙事的,姐姐自己可以照顧自己。”
說著,她看了一眼身旁立著的玉兒,玉兒會意的繞回到裏間,不大會兒就拿出一個鼓囊的荷包,裏麵是一疊銀兩,數千兩的樣子。雲秋拿著便塞在了雲冬手裏,“這些銀兩你拿著,平日裏訪友外出有個體己的錢也方便些。”
“姐......”雲冬正要推辭,卻看到了雲秋滿是和悅的臉。
榮氏最會做表麵功夫,大戶人家每月都有固定的月錢用於平時花費,雲秋自是也應當有月錢的。榮氏也確實按照一貫的份例一分不少的給了月錢。可是,真正到了雲秋手裏卻少的可憐。
這是某個大膽的奴才在中途將月錢克扣下一大半,剩下的才會到雲秋手裏。說來說去還不都是榮氏的主意。偌大的?忠勇侯府,現在可是榮氏當家作主呢。
雲冬年紀雖小,可這些年卻早已看多了大戶人家的貓膩,是以,姐姐的這些錢他知道是依靠外麵的生意掙來的。姐姐身為忠勇侯大小姐卻還為了生計在外拋頭露麵,說出來恐怕都不會有人信吧,可是這些事確確實實發生了
“小冬,你好好的,姐姐就放心了。”
雲秋對著雲冬輕輕說著,臉上沒有怨懟,沒有悲憤,隻有溫和。
看似柔軟溫弱,其實是真的堅強。
“姐......”
雲冬跪坐在雲秋的身邊,像小時候那樣摟著她纖細的腰身啜泣著。這時候倒是全然忘了周全禮儀。
姐姐本就狡黠的性子,如今這樣的溫柔隱忍,為的也不過是他的安穩,他又豈會不知呢。可是,總歸是免不了委屈吧,他受了委屈可以向姐姐傾訴,那麼姐姐呢。這些年,為了他,姐姐已經受了太多的苦,所以,這一次,他絕對不會再讓姐姐受委屈了。
“什麼委屈?”
雲冬聞言從思緒中回過神來,才知自己竟然將心裏的決定說出了口,心中暗惱,卻也知道姐姐的性子,不敢隱瞞,隻得一五一十的告訴了她。
“姐姐,你放心,這次我一定不會讓容氏得逞的,我們現在就離開這裏,天下之大,總會有我們的容身之地。”說著,他作勢要拉著雲秋走。
雲秋見弟弟如此,心裏一暖,繼而搖頭道:“小冬,你莫要衝動,且先靜觀其變就是,婚姻大事豈非兒戲,姐姐自是不會委屈了自己。”
雲冬將信將疑,可是為今之計也隻能如此了。畢竟,他還太小了。
送走雲冬後,雲秋輕籲了一口氣,秀眉還是禁不住蹙了起來。
她轉身來到窗前,輕手推開木格雕花窗欞。不知何時外麵下起雨來,盛夏中的細雨霏霏倒是有些初秋般的涼意。
仔細想來,她已是十八歲的年紀,本該早早成親為人妻甚至為人母,隻是未婚夫一家正是孝期,這才拖延至今。其實,她本來也是不想早早嫁人的,冬兒還太小,在這個家裏兩人雖說是明正言順的公子小姐,卻有些相依為命的意味。冬兒生性溫潤乖巧,榮氏和雲青又是那樣的性子,她不敢想象,若是自己嫁人離開家裏,冬兒一人又該如何自處。
眼看著未婚夫一家孝期將過,沒想到雲青倒是看上了那人。她與寧衡是自小就相識的。說起來,兩家雖然身份地位不同,卻是名副其實的世交。寧衡比她大些,寧伯父又是個盼子成龍的,寧家那樣殷實的家底,能給寧衡的自都是好的。是以,從她認識寧衡起,他就是個偏偏君子模樣的小大人。
據聞京都首富寧家大公子生的一副好相貌,又是才華橫溢,風度翩翩,是京都女兒家的良人首選。隻可惜早早就訂了娃娃親。自小寧衡就是俊俏的通身貴氣,雲秋覺得,即使人人都說傳聞不可信,可單就寧衡這些倒十有八九是真的了。
這樣看來,寧衡被雲青看上的可能性倒是大了許多。
隻是不知,常年在外經商的寧衡又怎麼會被雲青見到,大概,這也是一種緣分吧。是雲青與寧衡的緣分亦或是她與寧衡的有緣無分。
既然榮氏已經跟父親提起此事,這事怕是十有八九會成了。
父親雖然身為忠勇侯,乍一看貴為侯爺。事實上京都人人都知忠勇侯不過是個閑散侯爺,在朝中也是做閑職,手裏沒有任何實權。是以,忠勇侯不過是身份高些罷了。父親在外還算體麵,其實也是個愛美人不愛江山的人。不然在如此重視正統嫡庶的王侯之家,又豈會容得父親那樣寵妻滅妾,甚至在正妻死後立妾為妻。
父親對榮氏的話幾乎是言聽計從的。
這樁婚事就此作罷,那麼,榮氏必定會為她另外找一門婚事,滴水不漏從來都是榮氏的做事風格。
聰穎如她,卻是不知,她未來的夫君是個怎樣的人。到底隻是一個年華正盛的女子,誰又不想十裏紅妝,良人眉目俊朗。
遙望著已經再次被雨霧掩蓋的蒼翠遠山,隱約中透出幾分不屬於人間的縹緲。人間與仙境仿佛在這一刻不再那樣涇渭分明,不知怎麼的,本是不相幹的雨季景象,雲秋卻覺出了漫長混沌中的希翼。
莫不是某種預示?
“小姐,不好了......小姐!”
玉兒遠遠從院外就傳來的聲音將怔愣中的雲秋驚回了神。她偷偷撇撇嘴,暗笑自己什麼時候開始神神叨叨的了。
待轉身後,便見玉兒方才踏進門來,急急道:“小姐,不好了。”
“唔,你家小姐我聽到了,你且慢慢說是怎麼不好了。”雲秋微笑著淡淡應著。
“小姐,二小姐要成親了。”
雲秋好笑著看著玉兒眉頭皺的死緊,一副愁煞人的模樣,心情霎時間輕鬆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