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星移醒來時,入眼是醫院慘白的天花板。
身邊空無一人。
他疼的齜牙咧嘴,強行撐著重傷站起來,扶著牆壁一步一步地走出病房。
卻在走廊中,聽到林慕冉和好閨蜜的對話。
“慕冉,你老實告訴我,你徹底愛上周硯禮了,是嗎?”
“不然你不會為了找他,把親生兒子鎖在花房裏,眼睜睜看著孩子哮喘發作不管不顧;更不會在車禍時,第一時間護著他而非星移 —— 你以前從不這樣!”
午後陽光斜斜切進來,落在林慕冉微卷顫抖的眼睫上。
她沉默許久,才支支吾吾地回避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以前我也覺得隻是玩玩,可後來卻發現。”
“隻有跟他在一起時,我才覺得自己是自由的,快樂的。”
“我好像......真的離不開他了。”
好閨蜜都快被氣笑了。
“那星移呢?你們的孩子呢?你忘了你以前也說過最愛星移,現在卻為了個八竿子打不著的男人,毀了這個家,毀了你們多年的感情,連孩子也不要了嗎?”
陸星移後背抵著冰涼的牆壁,指尖因用力而泛白,也在等那個答案。
良久,才聽林慕冉歎息說了句:“星移是我青梅竹馬的丈夫。”
“從小到大,對他好,愛他,仿佛是天經地義的事。但硯禮不一樣。”
一記血淋淋的刀子捅入了陸星移的心口裏。
他渾身發冷,任自己如行屍走肉般順著冰涼的牆壁滑下去。
“陸先生,您該輸液了。” 護士的呼喊拉回他的思緒。
再抬頭時,林慕冉早已不見蹤影。
病房裏,陸星移盯著輸液管出神,腦海裏反複回響著林慕冉的話。
他下意識地摸出手機想聯係夏語,手卻猛地僵住——他過敏了!
“快!16床的病人過敏了!”
“怎麼會?他輸的不是生理鹽水嗎?”
藥瓶上寫著‘陸星移’的名字,標注的也是普通生理鹽水。
可醫生撕開最上層的貼紙,臉色驟變:“是阿司匹林!”
“陸先生對阿司匹林嚴重過敏,這麼大劑量,會死人的!”
“我想起來了,剛才那位周先生去過藥房,說是找衛生間走錯了......”
陸星移因窒息的痛苦冷汗瞬間浸透病號服。
他又恍惚想起了兒子哮喘發作去世那天,縮在他的懷抱中,小小的身體抽搐發抖。
大口大口喘著氣,卻怎麼都呼吸不過來的樣子。
眼角餘光掃過人群外,周硯禮探頭探腦,一副等著看他怎麼死的期待。
陸星移忽然冷笑,原來周硯禮想要他的命啊!
醫護人員緊急將他抬上擔架車,陸星移猛地抓住對方的胳膊。
他手背青筋暴起,一下指向像老鼠般躲在暗處的周硯禮。
“報警,叫林慕冉來!我要告他故意殺人!”
走廊裏忽然傳來騷動,林慕冉帶著保鏢快步走來。她瞥了眼擔架上痛苦喘息的陸星移,立刻咬著牙吩咐:“誰也不許報警!先送星移去手術室搶救!”
陸星移額間爆起青筋:“林慕冉,是他想要我的命!”
林慕冉望著他的目光透著痛惜,卻下意識地將周硯禮維護在身後。
“硯禮他年輕,是衝動偏激了點,但你這不是沒事嗎?”
“又何必斤斤計較?”
聽到這句,陸星移渾身一震,徹底跌入穀底。
他顫著眼望著林慕冉,突然癲狂地笑了起來。
“如果,我非要讓他坐牢呢?”
在林慕冉的記憶裏,陸星移是永遠溫柔和煦的光。
以前不管她怎麼任性胡鬧,陸星移都會包容體貼地回答——
“隻要你開心就好。”
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到陸星移如此破碎,不,上一次,她為了逼問周硯禮的下落,將患有哮喘病的兒子鎖在花房中時,他滿身狼狽地哀求,就是這副絕望淒然的表情。
她攥緊拳頭,又一次逼他讓步:“星移,你該知道,報警也沒用。”
“當年我們結婚時,你把所有的股份都給了我。”
“你現在的一切都是我的。離了我,你連兒子的醫藥費都付不起......”
她頓了頓,拋出最殘忍的威脅:“別忘了,陽陽還在醫院接受治療。”
這是第三次了,她拿兒子威脅他。
今天本該是陽陽入土為安的日子。
因為這一連串的變故,兒子的遺體至今還孤零零地躺在火葬場冰涼的停屍房中。
陸星移終於安靜下來,林慕冉以為他妥協了。
伸手想抱他,伸手拉他,卻被陸星移一下子厭惡地甩開了。
“別碰我,我嫌臟!”
眼前一陣陣發黑,臨近昏迷前,他幹裂的唇瓣傾吐出最後一句話。
“林慕冉,我真後悔......”
“要是......這輩子從沒有遇到你就好了。”
聽到這句話,林慕冉的臉色瞬間變得扭曲難看。
麵對著周圍異樣的目光,她梗著脖子吩咐了一句——
“我老公最近情緒不穩定,等他康複後,把他送去慕星島。”
“讓他好好在那裏反省冷靜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