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沈晏清跌跌撞撞撲到殊婷身邊，雙手死死按住她頸間的傷口，聲音撕心裂肺：“殊婷！你不準死，你睜開眼看看我啊！我還沒來得及告訴你，我一直把你當親姐姐一樣看待！”

鮮血混著他的淚水，一滴滴砸在殊婷慘白的臉上，卻再也換不回她的回應。

他顫抖著用衣袖擦去她唇角的血跡，指尖觸及的地方一片冰涼，那熟悉的溫度，再也找不回來了。

“騙子，你說好要護我一世，你怎麼能說話不算數......”沈晏清將殊婷的頭顱輕輕按在懷中，喉間湧上腥甜，一口黑血噴在她的衣襟上，眼中恨意如焚，直直刺向高台上的陸婉清。

陸婉清坐在高台上，指節捏得發白，喉結微微滾動，卻始終沒有開口，隻是看著下方悲痛欲絕的沈晏清，心中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悶得發慌。

林風眠上前一步，親昵地靠在陸婉清身側，語氣帶著不屑：“陛下，莫讓這卑賤之人的胡言亂語臟了您的耳朵！不如趁早處置了他，以絕後患！”

“陸婉清！林風眠！”沈晏清猛地抬頭，眼中滿是血絲，聲音嘶啞地嘶吼，“你們這對狼心狗肺的人！北離待你們不薄，你們卻恩將仇報，屠我皇室滿門，害死殊婷！你們會遭天譴的！”

全場死寂，侍衛們立刻拔刀出鞘，刀尖齊齊指向沈晏清，隻要陸婉清一聲令下，便會立刻上前將他斬殺。

林風眠臉色大變，聲音尖銳：“放肆！竟敢對陛下和皇後如此無禮！快把這瘋癲之人的舌頭割了，讓他再也說不出話來！”

陸婉清眼底陰鷙翻湧，抬手製止了侍衛的動作，語氣冰冷：“讓他說，朕倒要聽聽，他還能說出什麼汙蔑朕的話。”

沈晏清踉蹌著站起身，用染血的手指指著高台上的陸婉清，聲音帶著悲憤：“南楚皇帝送你到北離為質，我父皇待你如親女，讓你在北離安穩度過十年質子生涯，從未虧待過你！你卻恩將仇報，屠我皇室滿門，殺害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殊婷將軍！”

“早知今日，三年前我就該讓你死在刺客的刀下，不該心軟放你回南楚！是我瞎了眼，才會把你當成朋友！”

陸婉清瞳孔驟縮，想起三年前墜崖的場景，冷笑如刀：“三年前？若非風眠舍命相救，朕早就在北離的刺客刀下喪命！你還好意思提當年的事，那些刺客，難道不是你們北離派來的？”

沈晏清猛地一怔，轉頭死死盯著林風眠，忽然發出一陣壓抑的笑聲，笑聲裏滿是悲涼：“林風眠，我從小把你當成最要好的兄弟，什麼事都跟你分享，你卻在背後捅我一刀，害我最深！”

“當年她墜崖重傷，是我背著她在山林裏走了七日七夜，才找到醫者！我托你在旁照看，沒想到你竟然篡改事實，把救她的功勞攬在自己身上，還在婉清麵前汙蔑北離！你真是好手段！”

“住口！”林風眠臉色驟變，厲聲喝道：“沈晏清！你休要血口噴人！當年明明是我救了陛下，你不過是恰巧路過，怎麼能把功勞都算在自己身上！”

林風眠轉身撲到陸婉清腳邊，淚水直流，語氣滿是委屈：“陛下，您相信我，我怎麼可能做出那種事！是沈晏清他嫉妒我，故意編造謊言汙蔑我！”

陸婉清眉頭一挑，冷厲道：“來人，掌嘴一百！讓他知道亂說話的代價，也讓他看看，汙蔑朕的皇後是什麼下場！”

兩名侍衛上前架住沈晏清的手臂，一名太監走上前，掄圓了胳膊，狠狠扇在他臉上。

沈晏清偏過頭，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眼中的恨意卻愈發濃烈，他死死盯著林風眠，像是要將他的模樣刻在骨子裏。

三十記耳光後，他的臉頰已經腫得老高，血水糊住了他的視線，連睜眼都變得困難，卻依舊不肯低頭：“陸婉清，我最後悔的事，就是當年救了你這條忘恩負義的毒蛇！若有來生，我絕不會再與你相遇！”

陸婉清坐在龍椅上，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每一聲耳光響，都像是打在她的心上，讓她胸口發悶。

當聽到“後悔”兩個字時，她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卻依舊硬聲道：“繼續打！讓他把嘴裏的胡言亂語都咽回去！”

最後一記耳光落下時，沈晏清猛地噴出一口黑血，身體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徹底失去了意識。

陸婉清的指尖猛地一顫，手中的茶盞掉在地上，摔得粉碎，滾燙的茶水濺在她的裙擺上，她卻渾然不覺，隻是死死盯著地上的沈晏清，心中第一次湧起了名為“慌亂”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