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宋婉晴奪過長鞭，用力摔在石桌上，石桌瞬間四分五裂。

“你負心於我，還想一走了之？”

“我告訴你，沒門，你這輩子隻能是我的人。”

說完，宋婉晴便攬著桑禹承的腰肢，揚長而去。

此時殘雪斑駁，融化的雪水順著層層疊疊的灰瓦流下，遲景行的眼淚夾雜著微紅的血色落下，慟哭聲響徹錦華苑。

翌日，遲景行跪在火盆前，焚燒著紙錢，那火光搖曳，映照著他一動不動、神色空洞荒蕪的臉龐。

“顧寧，是我不好，連累你受苦了。”

“如果不是我讓你去找宋婉晴，你也不會死。”

“都是我的錯。”

這時，宋婉晴攬著桑禹承並領著一眾下人，行至錦華苑，抬眸間，火光和紙錢躍入眼簾。

桑禹承微微垂首，倚在宋婉晴的胸膛，佯裝委屈地說道：“今日是我生辰，本想來看望賢弟，給賢弟帶些喜慶過來。”

“卻不曾想賢弟竟做如此晦氣之事來詛咒我，實在讓禹承心寒。”

宋婉晴抬起手，拭去桑禹承臉上的淚珠，隨後，她扭過頭斂下眸光，臉色暗沉地對遲景行說：“遲景行，你品行不端，德不配位，不堪為侍從。”

“即日起降為入贅奴籍，還不跪下給禹承道歉！”

遲景行緩緩抬眸，淚水僵在眼眶，聲音發顫：“這輩子，我隻跪過爹娘和你。”

宋婉晴眼底暗沉如墨，揮手示意下人，遲景行虛弱的身子被人“撲通”一聲強行按下，冰涼的淚水終於從眼眶滾落。

五年的感情，若幹次救命之恩，終究是抵不過桑禹承的隻言片語，一直以來執著的感情，到頭來不過是一廂情願罷了。

誰料，就在他雙膝觸地的瞬間，腹部忽地傳來一陣劇痛，猶如利刃絞割，遲景行隻覺渾身乏力，眼前陣陣發黑，眾人驚愕萬分，原來遲景行是因劇痛引發了肺癆急症！

遲景行眸色一怔，悲痛如潮水般襲來，顧寧他保不住，如今自己的身體也撐不住了嗎？難道他注定無依無靠，留不住任何一人、守不住自己的性命？

思及此，遲景行抬起眼眸，目光所及之處，隻有宋婉晴冷漠如冰的眼神，以及桑禹承那幸災樂禍的神情。

遲景行奮力掙脫下人的桎梏，爬到宋婉晴腳邊，以最狼狽、最卑微的姿態乞求：“婉晴，看在我伺候您五年的份上，求您找個大夫救救我吧！”

此時，桑禹承眼中閃過一絲狡黠，麵露不解，輕聲問道：“婉晴，賢弟這般急症......該不會是與那賤婢私下接觸染了惡疾吧？”

看著宋婉晴晦暗不明的神色，遲景行不住地搖頭，下意識按住劇痛的腹部，辯解道：“不是的......婉晴，我隻是舊疾複發......”

“求您......”

“想要我為一個可能染了惡疾的人請醫，休想！”宋婉晴麵色黑沉，打斷他未說完的話，攬著桑禹承的腰肢轉身離開了。

遲景行望著她離去的背影，心徹底跌到了穀底，冷風不斷往他心裏灌，仿佛連血液都被凍得凝固了。

遲景行腳步虛浮地回到屋內，倏然，眼前一黑，身子搖搖晃晃往後倒去。

細雪飄了一夜，今晨愈下愈烈，錦華苑的屋脊皆覆了層白雪，一股若隱若無的藥香不斷在院中蔓延。

遲景行再次睜眼時，隻見醫館的大夫正眉頭緊皺地守在床邊。

“遲公子，你醒了？可覺身子好些？”大夫輕聲問道。

遲景行將手放在仍隱隱作痛的腹部，淚流滿麵，嘴角不斷發顫：“大夫......我的身體，還能撐多久？”

大夫搖搖頭，沉聲道：“肺癆已入膏肓，若再受刺激，怕是撐不過三日了。”

遲景行狠狠掐著掌心，才勉強把眼淚收回去，他強撐著麵上的禮儀，命下人護送大夫離開。

大夫一走，遲景行的淚珠便如決堤一般，滾滾而下。

一生一世一雙人，終究是他的癡心妄想，顧寧留不住，自己的性命也岌岌可危，就連宋婉晴，他也留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