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遠放眼望去。
就看到自己從前最喜歡的書桌已被變成了電腦桌,親手製作的沙畫變成了江卿塵的照片......
環視一圈後,江遠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大少爺。”身後傳來管家戰戰兢兢的聲音,“您晚上還要去參加慶功宴,要不先去客房歇會兒?我已經讓人把您的房間收拾出來了。”
眼下慶功宴是要緊事,江遠隻得先跟著管事去客房洗澡換衣服,等晚上回來再解決房間的事。
兩個小時後。
一輛邁巴赫停在了別墅樓下。
江遠剛下樓,就看到坐在車裏的薑怡橙。
他愣了一瞬,隨後走了進去,坐在薑怡橙對麵。
“薑總怎麼親自來了?”他語氣客氣。
薑怡橙抬眸看他,嘴角噙著若有似無的笑意,語氣帶著點熟稔的親昵:
“五年沒見,就跟我生分了?是在怪我下午沒去機場接你?”
她說著,從西裝內袋裏拿出個絲絨盒子,推到他麵前。
打開一看,是支設計簡約的銀質手鏈,鏈節上綴著細小的星芒墜子。
“賠禮。小遠,這五年辛苦你了。”
江遠指尖觸到微涼的銀鏈,心猛地一軟。
五年前他剛到國外時,環境惡劣任務凶險,無數個難眠的夜晚,都是靠著薑怡橙寄來的小東西撐過來的。
他想起出國那天,飛機起飛前,薑怡橙在電話裏說:“小遠,等你平安回來,我們就訂婚。”
如今他回來了,江遠抬起眼,目光清亮地看向她:“怡橙,現在局勢穩定,我也回來了,我們的婚約......”
“對了,”薑怡橙忽然開口,打斷了他的話,“明天城郊的花卉展開幕,正好是周末,我帶你去看看?你不是一直喜歡玫瑰嗎?”
江遠到了嘴邊的話被噎回去,愣了愣才點頭:“好。”
他沒再提婚約的事,轉而說起國外的趣事。
可他沒注意,薑怡橙聽著這些時,眼神偶爾會飄向窗外,指尖在膝蓋上輕輕敲擊,帶著幾分漫不經心。
車很快到了會展中心門口。
禮儀小姐引著江遠往宴會廳走,薑怡橙則去休息室接電話。
江遠進入宴會廳後,一眼就看到了母親和坐在她身邊的楚卿塵。
周圍的議論聲瞬間停了。
江母正和幾位貴婦說笑,楚卿塵坐在她身側,眉眼溫順地幫江母整理著披肩,兩人姿態親昵得像親母子。
江遠走過去,低聲喊了句:“媽。”
周圍的議論聲瞬間停了。
一位穿紫色禮服的貴婦笑著對江母說:
“江夫人真是好福氣,江遠現在是大英雄,年紀輕輕就立了一等功,江首長在天之靈也該欣慰了。”
江母臉上的笑容淡了淡,隻敷衍地“嗯”了一聲,沒有半分驕傲。
楚卿塵適時地站起身,柔聲說:“哥哥,你在國外待了五年,肯定很想阿姨吧?你坐這裏陪阿姨說說話,我去那邊找位置就好。”
話音剛落,周圍幾位貴婦的臉色微妙地變了,看向江遠的眼神裏多了幾分打量和鄙夷。
在她們眼裏,常年待在部隊、渾身帶著“煞氣”的江遠,確實和精致溫潤的楚卿塵沒法比。
江母臉色一沉,拉住正要起身的楚卿塵,語氣帶著明顯的不耐:“坐著別動。你哥哥現在是大英雄,哪有功夫跟我們這些閑人坐一起。”
她轉向江遠,眼神裏的厭煩幾乎沒掩飾:“江遠,你快去前排就坐,等會兒軍區領導來了看到你站在這兒,像什麼樣子。”
江遠的心像被冰錐刺了一下,密密麻麻地疼。
他看著母親,沒錯過她眼中一閃而過的厭惡,那是他在邊境九死一生時,從未從家書裏讀到過的情緒。
他沒再說什麼,轉身跟著禮儀小姐走到前排的位置坐下。
剛坐穩,宴會廳入口傳來司儀的聲音:“軍區張首長到――”
眾人紛紛起身行禮。
“大家坐吧。”張首長擺擺手,聲音洪亮,“今天是慶功宴,為我們的英雄江遠接風,都隨意點。”
宴席正式開始,江遠坐在位置上,目光不由自主地飄向母親那一桌。
楚卿塵正剝著蝦放進江母碗裏,母親笑著拍了拍他的手背,而坐在不遠處的姐姐江月瑤,正拿著果汁遞給楚卿塵,眼神裏的寵溺藏都藏不住。
原來這五年,他們早已組成了新的“一家人”。
宴席過半,張司令看向江遠,舉杯道:“江遠,五年前你主動請纓出國執行任務,這份功勞,軍區記著,國家也記著。”
他放下酒杯,目光溫和:“今天你說,想要什麼獎勵?隻要軍區能辦到的,都滿足你。”
江遠深吸一口氣,站起身,目光掃過全場,最後落在不遠處的薑怡橙身上,聲音清晰:
“報告司令,我有兩個請求。第一,希望軍區能妥善安置犧牲戰友的家屬,解決他們的就業和子女教育問題。”
“第二,”他頓了頓,心跳有些快,“我想......履行五年前的婚約,和薑怡橙女士......”
“等等。”薑怡橙忽然站起身,打斷了他的話。
她走到江遠身邊,麵向張司令,語氣誠懇:“張司令,江伯父當年為國捐軀,江遠在國外奮戰五年,江家的付出我們都看在眼裏。這五年裏,一直是楚卿塵陪著江伯母打理家事,照顧江家上下,很是辛苦。”
她頓了頓,拋出一句讓全場寂靜的話:“我想替江伯母求個恩典――讓楚卿塵正式入江家族譜,成為江家的二少爺,也好名正言順地繼續照顧江伯母。”
江遠僵在原地,血液仿佛瞬間凝固。
他看著薑怡橙的側臉,那個曾在電話裏說“等你回來就訂婚”的人,此刻正為另一個男孩爭取著本該屬於他的家人認可。
宴會廳裏靜得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一下下,敲在冰涼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