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和老婆三周年結婚紀念日這天。

洗車店客服發來消息說月初剛續的年卡今天已經用完了次數，詢問我是否續費。

我抬頭望向正為我按摩的老婆沈瑤，問她怎麼每天都洗車。

她手頭的力道突然加重了一瞬。訕笑著說，

“最近公司派去下鄉的地方全是泥巴路，我有潔癖。”

見我沉默不語。

她無奈地拿出手機給我轉了三千塊錢。

“好啦小氣鬼別演了，我自費行了吧，再假裝生氣我可就揍你啦！”

我沒有像往常一樣和她嘻鬧。

而是漠然地看向她。

“離婚吧。”

1.

沈瑤呆愣了一瞬。

下一秒，她纏坐在我身上，眉眼委屈。

“老公，今天你想玩這個情景扮演？”

“換一個好不好，離婚這個元素我不喜歡。”

看著她眼神迷離的貼近，我下意識後退了幾步。

“我沒開玩笑，離婚吧。”

沈瑤嫵媚的神色僵了一瞬，她惱怒道。

“生氣了？就因為忘記給你準備紀念日禮物嗎？”

“還是這個月總是加班，沒有好好陪你？”

“有啥事不能好好說呀，怎麼就突然說離婚了嘛？”

我沉默地與滿臉不悅的沈瑤對視，相對無言。

我知道她在等我像平時一樣哄她，但今天不一樣。

五分鐘後，我起身拿外套。

她臉上閃過一絲慌亂，猛地站起來抱住我。

望向我的眸求歡裏摻雜著討好。

“老公，你這麼冷漠我好慌阿，你想玩什麼我都配合你好不好？別生氣了。”

我厭惡地推開她。

“你這副神態真讓我覺得惡心。”

沈瑤錯愕的呆在原地。

下一瞬又惱羞成怒的開口。

“牧宴！你今天到底發什麼瘋？”

“又是離婚，又是惡心的，總不能是因為我把你的洗車年卡用光了，你就這樣羞辱我吧？”

我麵無表情地點了點頭。

“對，就因為那張卡，那你能配合我離婚嗎？”

沈瑤滿臉的不可置信。

“你別上綱上線！我已經給你解釋過了，我總不能第二天上班開著輛泥車去上班吧？”

“而且我都把錢給你轉回去了！是你自己不收的啊。”

“我接連加班一個月你不關心我就算了，今天是我們三周年結婚紀念日，我特地早點回來陪你。”

“結果你有情緒了，不是想著怎麼解決問題，而是想解決我....”

看著她歇斯底裏的樣子，我皺眉打斷。

“照照鏡子，你現在和潑婦有什麼區別？”

“離婚協議晚點發給你。”

說完，我起身離開。

2.

剛啟動車子，沈瑤突然滿是淚痕的擋在路中央。

我急忙按下刹車，卻好像還是撞到了她。

沈瑤拚命地拉扯著上鎖的車門，眼見她神色逐漸慘白，我拉下車窗。

對上我的視線，她扯出一個勉強的笑，小心翼翼地開口，

“老公，嗚嗚，我好痛，你別走。”

“我知道你說的都是氣話！對不起，不管我哪惹你了，我改還不成嗎？”

我麵無表情地看著她。

“讓開，你擋道了。”

見她無動於衷，我狠狠踩下油門。

車子發動的一瞬間，沈瑤立即滿臉驚恐的跳開了。

後視鏡裏，沈瑤無助的癱坐在地，

“老公，你回來，別這樣對我…”

我收回目光，導航去了最近的酒店。

到了房間，我把之前準備好的離婚協議文件發給了沈瑤。

看著好不容易消停會的手機又再次響起，我心底莫名傳來一陣刺痛。

糾結了一會，我便把手機設置成飛行模式，一夜好眠。

第二天早上剛到酒店大廳就看到了沈瑤。

她看著我，疲憊的神色裏滿是卑微討好，身後是她強忍怒氣的父母。

又是這樣。

隻要我和沈瑤吵架，沈瑤就會把她家人喊來為她撐腰。

嶽父負責唱白臉，嶽母負責唱紅臉，還有沈瑤的大哥沈淩，每次也就隻會像個爛好人一樣和稀泥。

反正不管誰對誰錯，最後的結果都是我對沈瑤道歉後和好。

可事關離婚，我既然已經說出口了，今天他們注定要失望了。

嶽父黑著臉擋在沈瑤麵前。

“小牧，你最好給我個解釋。”

我冷靜的對上他憤怒的視線。

“爸，沒什麼好說的，我要和沈瑤離婚。”

嶽母不由一愣，拉起我的手，

“小牧，別置氣呀。今天爸媽來是給你們小兩口解決問題的。”

“還沒吃早餐吧，咱一家子剛好去隔壁酒樓坐坐，好好談談。”

到酒樓包廂後，我率先開口，

“爸媽，離婚協議上車房歸沈瑤，我隻要現金。”

嶽父憤怒起身，嶽母立馬按下他，震驚道，

“小牧，你連離婚協議都準備好了？”

“先冷靜冷靜吧，離婚可不是小事，你看瑤瑤昨晚眼睛都哭腫了。”

“她到底做了什麼讓你這麼生氣？你說出來，媽給你做主。”

我深呼吸了一口氣。

“媽，別勸了，沒意思。”

沈瑤眼淚頓時掉了下去，嗚鳴著說，

“老公，什麼叫沒意思？就因為我花了你一張一千塊錢辦的年卡，你就把我們過去的一切都否定掉了？”

“以後，我把工資上交好不好，你別說離婚這種話啊，我真的好難過...”

我冷著臉對上她的視線。

“非要我說這麼明白嗎？你讓我覺得惡心。”

嶽父嶽母的神色頓時沒繃住，變得異常難看。

包廂大門在這一刻被打開，沈淩風塵撲撲地走了進來。

他環視了一周，然後笑著搭上我的肩，

“都這麼嚴肅幹嘛呀？是不是因為沒上菜餓著了？妹夫走，和我出去催催唄。”

說完就把我拉起身往外走。

3.

到了酒樓的露台，沈淩給我遞了一根煙，

“說說吧，妹夫，發生什麼事了？瑤瑤昨晚哭著給我說你鐵了心要離婚，我問為啥，她也說不出個二五六來。”

“我說肯定是她把你惹急了，要不然我妹夫脾氣這麼好的人指定不能這麼決絕。”

我點燃香煙，剛想開口，視線卻不自覺被沈淩鎖骨上明顯的草莓印吸引。

沈淩是沈家領養的孩子，我和他關係還不賴。

他比沈瑤大了五歲，有個相戀多年的女朋友，但是一直都沒結婚。

聽說是他女朋友職業特殊，需要保密，所以也一直都沒帶回家。

我和沈瑤去沈淩家裏拜訪時，經常能看到他沒收拾好的情趣用品大咧咧的放在沙發上。

沈淩低頭看向我視線的位置，立即把襯衫的扣子係上了。

隨後露出了一個得意的笑。

“哎，女朋友粘人了點，沒辦法，也不是每天都能見麵。”

“還是在爸媽麵前藏好啊，不然一會他們又叨叨。”

看著他那副饜足的模樣，我突然什麼都不想說了。

把未抽完的煙掐滅，我往外走去。

“回去吧。”

沈淩臉上閃過一絲焦急，

“妹夫，你啥也沒告訴我啊，怎麼能這麼回去？都是一家人，有啥矛盾說開就好了啊！”

我自嘲一笑，

“沒感覺了。”

走到包廂，發現門半掩著，裏麵傳來嶽父怒不可揭的聲音。

“哭哭哭，一點都不爭氣，牧宴都這樣對你了，你還想著挽留！”

“昨天以前他都對我很好啊，我放不下，我不信他這麼絕情！”

沈瑤聲音沙啞，她半趴在桌子上，身體一抽抽的。

嶽母看到門口的我，眼神似乎要噴火。

“小牧啊，你和瑤瑤結婚，我們家也沒什麼地方對不起你吧？”

“車子房子都是我們兩家一起買的，裝修是我們家包的。”

“怎麼能因為她用了你一張洗車卡，就鬧到要離婚啊？”

沈瑤抬頭，臉上淚水和頭發都沾到了一塊。

看到我的那一瞬，她露出一個勉強又卑微的笑。

“老公，我錯了，以後絕對不會再花你一分錢，家裏的支出都由我負責...”

“還有我知道最近陪你太少了，明天我就向公司申請去清閑的部門，保證以後你下班回來每天都能第一時間看到我。”

“我們別離婚不好了！求你了...”

沈瑤乞求著，整個人看起來快要破碎了。

沈淩神色從震驚轉為憤怒，

“牧宴，因為一張洗車年卡你就要和我妹離婚？你還是不是男人？”

4.

沈淩憤怒的臉色瞬間紅溫了。

“說出去都得被人笑掉大牙！瑤瑤可是從你裸辭考公時就一直支持你的啊，你還有良心嗎？”

沈淩氣的對我揮起拳頭。

沈瑤卻擋在了我麵前。

在臉上結結實實地挨了沈淩一拳，她雙手撐在桌子上搖搖欲墜地開口，

“哥，你別怪他...”

剛說完這幾個字，沈瑤就暈了過去。

下一瞬沈淩慌不擇路地抱起沈瑤衝了出去。

嶽父嶽母看了眼無動於衷的我，怒氣衝衝的去追沈淩了。

我看著這一桌沒動的早茶，最終還是坐了下來。

沒多久，爺爺的電話打了進來。

接通的那一瞬他怒氣十足的聲音從電話裏傳了出來，

“牧宴！你是不是要氣死我啊？好端端的鬧什麼離婚？”

“要不是親家剛打電話來，我都不知道你居然這麼沒臉沒皮！”

“我不管你現在在哪，馬上給我滾到醫院來！”

我一句話都還沒說，爺爺又風風火火的掛了電話。

抽了根煙，我結完賬，才慢吞吞往醫院趕去。

到了病房，嶽母正小心翼翼地哄著沈瑤喝粥。

爺爺則在一旁跟嶽父他們賠笑。

見到我來，爺爺一手抄起旁邊的掃把狠狠地打在了我的小腿處！

“牧宴，你幹的還是人事嗎？”

“你個喪良心的玩意！瑤瑤這些年對我們家掏心掏肺的，結果你呢？就因為一千塊錢的事兒，你就要離婚？”

“我把你拉扯這麼大是缺過你什麼嗎？你怎麼能做出這麼丟人的事來？”

話語間他手裏抽打的動作沒停過，病床上的沈瑤驚慌不已，掙紮著又想跳下病床。

“爺爺！你別打了！牧宴得多疼啊！他也是頭一回這麼對我，我肯定是哪裏惹他生氣了！”

“老公，你說句話啊，你告訴我啊，我改還不行嗎？”

滿臉失望的嶽母順勢收走爺爺手裏的掃把，隨即瞪了我一眼，

“你瞧瞧你幹的什麼事啊？你爺爺都要八十了啊，你還這麼讓他不省心！”

醫生皺著眉走進病房，滿臉不滿，

“都幹嘛呢？醫院裏不許吵鬧知道嗎？”

“還有你們這些家屬，剛才孕婦是被打暈送進來的吧？這是家暴！”

醫生心疼的望向沈瑤，開口道，

“沈小姐，需要幫你報警嗎？”

沈瑤呆愣了一瞬，隨即雙眼裏蹦出的驚喜怎麼也止不住。

“醫生，都是誤會！我家人都很好的，你別擔心。”

醫生神色複雜地看了她一眼，交代了幾句就出去了。

沈瑤看到醫生離開，立馬磕磕碰碰地下床，當著眾人的麵牽住我的手往她肚子上摸，她滿臉激動，

“老公，咱們有寶寶了，不離了好不好？以後我們好好的。”

5.

病房內瞬間安靜了，所有人都在等著我的回答。

我抽出手，麵無表情地對上沈瑤的視線。

“有了？那打了唄。”

“等你出院我們就去辦離婚手續。”

沈瑤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不可置信地看著我，眼淚滴滴答答地落了下來。

嶽父衝上前給了我重重的一巴掌。

“牧宴，沈瑤肚子裏的是你的孩子啊！”

“先不說你因為一點小事鬧離婚，現在瑤瑤懷孕了，你怎麼還能說出這麼喪良心的話？”

然後他看了一眼滿臉淒然的沈瑤，上前拉住她。

“閨女，離就離，你和肚子裏的孩子，爸來養！”

我搗鼓了下手機，強壓下心頭的委屈，隨即開口，

“離婚協議發家族群了，沒什麼問題就早點把這事解決了吧。”

一旁的爺爺氣的直發抖，然後也跟上來狠狠地甩了我一巴掌！

“誰準你不要孩子的，這是我們牧家的種！”

“牧宴，我話就撂這了，除非你不要我這個爺爺了。不然，孩子，我們牧家要，瑤瑤這個兒媳婦，我們牧家也要！”

強咽下嘴裏傳來的血腥味，我垂眉又看了眼手機，隱忍著開口，

“爺爺，我不是....”

爺爺突然上前一把搶過我的手機，

“一直盯著你那破手機，看我不給你砸了...”

他的話在看到手機屏幕的那一刻戛然而止，筆直的身軀在那一瞬間變得佝僂。

他瞪大雙眼死死地盯著我的手機，手不斷翻動著屏幕，臉色逐漸變得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