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蘇琛對我展開了懷柔攻勢。
他不再提賣房和錢的事,每天準時回家,給我做飯,陪我散步,甚至主動給我按摩浮腫的小腿。
婆婆也一反常態,不再對我冷嘲熱諷,每天換著花樣給我送來各種補品。
他們表現得越是殷勤,我心裏的警惕就越高。
這天晚上,蘇琛從背後抱著我,下巴抵在我的肩上。
“老婆,對不起,前幾天是我混蛋,我不該逼你。”
他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歉意。
“我隻是......太想佳雯了。你知道嗎,她走的那天,我甚至沒來得及見她最後一麵。”
我身體僵硬,沒有說話。
他又開始了他的表演。
他拿出手機,翻出付佳雯的照片,一張一張地給我看。
“你看,這是我們大學時一起去寫生,她笑得多開心。”
“這張,是我們在圖書館,她看書看睡著了,我偷偷拍的。”
“還有這張,她說她最大的夢想,就是在最接近天空的地方,看一場最燦爛的煙花。她說,那樣,她就能感覺到自己像是變成了星星。”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沉,帶著濃濃的悲傷。
我看著手機屏幕上那個明媚的女孩,心裏沒有絲毫波瀾。
我隻覺得諷刺,他媽的在他老婆麵前裝深情懷念死去的前任。
“蘇琛,你給我看這些是什麼意思?”
他歎了口氣,收起手機。
“我隻是想讓你知道,她對我有多重要。完成她的遺願,對我來說,是一種解脫。”
“黎娜,隻要你幫我這一次,我保證,從今以後,我心裏隻有你和孩子。我會徹底忘了她,好好當你的丈夫,當孩子的爸爸。”
他說的那麼真誠,那麼懇切。
仿佛隻要我點頭,就能換來一個浪子回頭的完美丈夫。
“是嗎?”我轉過身,看著他的眼睛,“那你發誓。”
蘇琛愣住了。
“發什麼誓?”
“發誓你以後心裏隻有我和孩子,忘了付佳雯。如果做不到,就讓你......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他臉色一白,眼神躲閃。
“黎娜,你別這麼幼稚,發這種毒誓幹什麼。”
我笑了。
“你看,你連一句假話都不肯說。”
蘇琛的臉徹底掛不住了。
他從床上坐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黎娜,我真是受夠你了。給你台階你不要,非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我告訴你,這場煙花,我放定了!不管你同不同意!”
他的耐心耗盡,露出了猙獰的真麵目。
冷戰再次開始。
這一次,比上次更加變本加厲。
他不再回家,就算回來,也是一身酒氣,倒在沙發上就睡。
家裏空蕩蕩的,隻有我和牆上時鐘的滴答聲。
產檢的日子到了,我給他打電話,他直接掛斷。
我發信息給他,他隻回了兩個字:沒空。
我一個人,挺著笨重的肚子,擠著公交車去了醫院。
排隊,掛號,繳費,一項項檢查。
心裏不是不委屈的。
但我告訴自己,不能哭。
為了孩子,我也要堅強。
檢查結果出來,醫生說我有些輕微的貧血,情緒波動不能太大,要多注意休息。
我拿著單子,準備去繳費拿藥。
剛走出診室,就在走廊的拐角處,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蘇琛。
他正焦急地站在婦產科另一個專家的門口,不停地看著手表。
我的心,猛地一沉。
他不是說沒空嗎?
他來這裏幹什麼?
一個念頭閃過,我下意識地躲到了旁邊的柱子後麵。
幾分鐘後,診室的門開了。
一個女人走了出來,手上拿著一份病曆。
我看清她臉的一瞬間,如遭雷擊。
那個女人,眉眼之間,和蘇琛手機裏的付佳雯,有七八分相似。
隻是臉色蒼白,看起來很虛弱。
蘇琛立刻迎了上去,緊張地扶住她。
“怎麼樣?醫生怎麼說?”
女人搖了搖頭,聲音很輕:“還是老樣子。”
蘇琛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他接過女人手裏的病曆,低頭看著,滿臉都是我從未見過的擔憂和心疼。
“錢的事情你別擔心,我已經在想辦法了。”他輕聲安慰著那個女人,“很快,很快就能湊夠了。”
“蘇琛,要不算了吧。我不想你為難。”
“說什麼傻話!”蘇琛打斷她,“我答應過要照顧你,就一定會做到。別說一場煙花,就算你要天上的星星,我也會想辦法給你摘下來。”
我的腦子“嗡”的一聲。
他們從我麵前走過,沒有發現躲在柱子後麵的我。
我看著蘇琛小心翼翼地攙扶著那個女人,仿佛她是易碎的珍寶。
而我,他法律上的妻子,他未出世孩子的母親,在他眼裏,卻連路邊的石子都不如。
眼淚,終於不爭氣地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