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救病人時,我用剪刀剪開了女患者的內衣。
未婚妻竟把我按壓患者胸口的視頻發到網上:
“我知道你在救人,但是患者的隱私就不重要嗎?”
“而且你的手一直在摸她那裏,這讓我這個未婚妻真的很不舒服。”
事情在網上迅速發酵,醫院選擇息事寧人。
我被降級加扣掉全年獎金,還挨了大處分。
見自己兢兢業業救人反倒被冠上猥褻犯的惡名。
我索性直接擺爛。
我誰也不救了。
這下,全醫院都坐不住了。
1
“江辰,這件事就是給你一個教訓。我們馬上要結婚了,哪怕你是醫生也要守男德!”
我靜靜地看著她,看著這個我準備娶的女人。
“說完了嗎?”
周雪愣住了。
“你,你這是什麼態度?”
“你還不知錯?”
“隨便你。”
我說出這三個字,感覺有什麼東西徹底碎了。
周雪的臉瞬間漲紅,像是受到了巨大的侮辱。
“好,好一個隨便你!江辰,我們完了!”
“這婚,不結了!”
她吼完,抓起桌上的手機,轉身跑了出去。
李建國皺著眉,敲了敲桌子。
“看看你幹的好事!把周雪都氣成什麼樣了!”
“為了平息影響,你寫一份深刻檢討。”
“在下周的全院醫護大會上公開念,承認自己行為不當。”
我看著他,沒應聲。
他的眼神躲閃了一下,又恢複了主任的威嚴。
“這是命令,也是給你一個機會。”
第二天,醫院內網和公告欄同時發布了對我的處分通報。
措辭嚴厲。
“醫療流程不規範”。
“對患者缺乏足夠的人文關懷”。
“給予江辰醫生降級、扣罰全年績效獎金的處分,以儆效尤。”
每一個字都像是在公開處刑。
實習生小王偷偷給我發微信。
“江哥,我們都相信你,你肯定是為了救人。”
“但是......你還是先忍忍吧,李主任正在氣頭上。”
我關掉手機屏幕。
我猜得到。
李建國那個剛從國外鍍金回來的侄子李然,上周剛入職。
李主任早就想把他扶正,頂替我的主治醫師位置。
周雪的這一鬧,正好給了他一個完美的借口。
我回到自己的工位,沉默地打開電腦。
我將手頭負責的所有重症病人的病曆資料、手術記錄、術後隨訪計劃,一項項整理打印。
然後,我格式化了工作電腦裏,我個人硬盤上所有的研究數據和論文草稿。
一周後的全院醫護大會。
李建國站在台上,聲音洪亮。
“......鑒於江辰醫生的不規範行為,院裏決定,撤銷其主治醫師職務。”
台下鴉雀無聲。
“下麵,我們用熱烈的掌聲,歡迎我們心胸外科新引進的海歸碩士,李然醫生!”
一個穿著嶄新白大褂,頭發梳得油亮的年輕人站了起來,矜持地向大家點頭。
李建國滿意地看著他,宣布。
“從今天起,李然醫生將正式接替江辰醫生的工作。”
我坐在角落裏,麵無表情。
2
李然走到我的工位前,用手指敲了敲桌麵。
“喂,東西可以搬走了。”
他的下巴微微揚起,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
“你的新位置在那邊角落,住院醫該待的地方。”
“另外,你的工作電腦需要留下,我要檢查,防止你帶走科室的核心資料。”
我抬頭看了他一眼,沒說話,開始收拾我那點可憐的私人物品。
他似乎覺得不夠,又補充了一句。
“對了,以後在科室,言行要體現出我們的專業性,別總像個野路子醫生。”
我停下手中的動作,看著他。
“那請教一下,應激性心肌病的診斷標準和鑒別要點有哪些?”
李然的表情明顯一僵,支支吾吾地說:“這個當然......要根據心電圖和超聲心動的具體表現......是一種......”
我沒再理他,他自覺無趣,冷哼一聲走開了。
我想起三年前,老院長親自去省人醫的ICU挖我。
他握著我的手說:“小江,來我們這,我給你最大的自主權,你那手頂尖的心肺複蘇技術,能救更多的人。”
現在想來,真是一個笑話。
我被降為住院醫,工作清閑了不少。
我不再參與任何急診搶救,嚴格按照住院醫師的流程走。
查房,寫病曆,開醫囑。
準時交班,到點下班。
昨天一個車禍送來的病人情況危急,護士習慣性地喊我,我隻看了一眼,平靜地告訴她。
“去找李然醫生,他是主治。”
護士急道:“李醫生在辦公室,說是在整理一份重要的學術資料!”
我沒再說話,徑直走出了病房。
我不再為任何一個重症病人多停留一分鐘。
下班後,我第一次沒有去醫院的圖書館查文獻。
我去了一家擊劍館。
穿上厚重的護具,戴上頭盔,握住冰冷的劍柄。
把所有的憤怒和憋屈,都發泄在了劍道上。
第二天,科室微信群裏,李然發布了一個文件。
文件名是《關於優化科室病曆書寫規範、與國際先進醫療文書體係接軌的試行辦法》。
點開是一個十幾頁的PDF,裏麵用各種複雜的圖表和定義,製定了一套全新的病曆書寫模板。
要求所有術語必須使用國內醫學會頒布的全稱,禁止使用任何常用簡稱,並且增加了大量數據分析和文獻引用欄目。
群裏瞬間死寂。
幾秒後,同事們的私聊消息開始轟炸我的手機。
“江哥,這孫子搞什麼?寫個病曆跟寫畢業論文一樣?”
“他是不是有病?我們是給中國人看病,搞這些花裏胡哨的幹嘛?”
“今天查房,他非讓護士把‘心率’說成‘心臟搏動頻率’,這不是脫褲子放屁嗎!”
“這哪是向國際看齊,這是增加我們不必要的工作量!急診病人來了,等他這套寫完,人早涼了!”
“純純的PPT醫生,隻會紙上談兵!”
我看著群裏李然高高在上的通知,一言不發。
一個年長的同事發私信求助,問我文件裏提到的幾個“規範化術語”是什麼意思。
我默默地幫他解釋了過去。
然後關掉了手機。
我的徹底“躺平”,和李然的瞎指揮,在科室裏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以前,我是科室的主心骨,再複雜的急救,有我在,大家心裏都踏實。
現在,科室裏隻要一來急重症,就變得手忙腳亂。
李然隻會站在一旁,用各種他新規裏的“標準術語”,指揮別人做這做那,自己卻從不動手。
同事們的怨氣越來越重,開始有人在私下裏懷念我以前的高效和擔當。
我知道,他們在等。
等一場真正的危機爆發。
3
我向李建國提交了我的年假申請。
整整三十天。
這是我積攢了五年的假期。
他看到假條,臉色立刻沉了下來。
“江辰,你什麼意思?”
他把假條摔在我臉上。
“科室現在正是需要人手的時候,你請這麼長的假,是不是故意和我對著幹?”
他壓低聲音,帶著威脅的意味。
“別以為你當個住院醫就沒事了,你的執業生涯還長著呢!”
“惹惱了我,我有的是辦法讓你在這個行業待不下去!”
“再這樣下去,就不是降級那麼簡單了,你信不信我直接開除你?”
我沒說話,從口袋裏拿出前幾天剛做的體檢報告,放到他桌上。
“李主任,我最近心律不齊,醫生建議我休養。”
我的語氣很平靜。
“長期高壓工作,對心臟不好。”
“您是前輩,應該比我更懂這個道理。”
他拿起報告看了幾眼,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最終沒能找出反駁的理由。
“哼!”
他從鼻子裏發出一聲冷哼,抓起筆,在我的假條上簽了字。
我剛要轉身離開,周雪又出現了。
她挽著李然的胳膊,陰陽怪氣地開口。
“喲,這不是江醫生嗎?怎麼,受了點打擊就要當逃兵了?”
李然一臉得意地補充道:“有些人,能力不行,心理素質更差,在我們國外,早就被淘汰了。”
“別以為沒了你科室就不轉了,我跟你說,李然哥可比你厲害多了,人家是真正的精英。”
我懶得理他們,徑直走出辦公室。
護士長在走廊盡頭叫住了我。
“江醫生。”
她往我手裏塞了一個蘋果。
“前幾天被你救下的那個女患者,你還記得嗎?”
我點了點頭。
“她是天宇集團董事長的獨生女,董事長托人來打聽你,說要好好感謝你。”
護士長歎了口氣,“可惜,被李主任擋回去了,他說這是科室的功勞,是你上司李然醫生指導有方。”
“你啊,就是太實在,不懂得為自己爭。”
我隻是點了點頭,心中暗道:“這感謝,你們接不住。”
我坐上了回老家的高鐵。
車剛開動,實習生小王的電話就打了過來,聲音焦急得快要哭了。
“江哥!不好了!出大事了!”
“天宇集團的董事長突發急性心梗,送到我們醫院了!”
我的心往下一沉。
“現在是李然主治,他看了心電圖,判斷是急性心肌梗死,但因為患者有特殊藥物過敏史,他不敢用常規的溶栓藥!”
“他拿著平板查了半天資料,嘴裏念叨著什麼循證醫學,就是不敢下決定!”
“他又不敢擔風險做急診介入手術,現在他竟然讓家屬簽轉院同意書!”
小王的聲音裏帶著哭腔:“江哥,這可是急性心梗啊!每一分鐘都性命攸關,怎麼能轉院啊!”
話音剛落,我的手機又響了,是李建國的號碼。
我掛斷小王的電話,接了起來。
電話那頭傳來李建國的咆哮。
“江辰!你立刻給我滾回來!”
“天宇集團的董事長要是出了事,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我把手機拿遠了一點,等他吼完。
然後,我平靜地回複他。
“李主任,第一,我現在是休假狀態。”
“第二,我現在隻是個住院醫師,沒有資格,也沒有能力處理這種級別的病人。”
“您身邊那位海歸高材生李然醫生,不正是處理這種疑難雜症的專家嗎?”
說完,我直接掛了電話。
4
小王又發來了微信,語氣裏全是驚恐。
“江哥,董事長在轉運的救護車上病情加重了!心跳都停了一次!”
“家屬都瘋了,直接打電話給院長施壓,說要我們醫院負全責!”
“現在全院都驚動了!院長和幾個副院長都趕到我們科室了!”
緊接著,他又發來一條。
“李主任開始在科室散布謠言,說你之前為了搶功,故意隱瞞了天宇集團的特殊病例資料,說你藏了一份關鍵的過敏史報告,才導致李然沒法第一時間做出正確判斷!”
“他還說你早就知道董事長的特殊情況,就是故意不說,想看李然出醜!”
我看著手機屏幕,冷笑一聲。
這甩鍋的本事,真是爐火純青。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科室裏另一位做了心臟搭橋手術的重症病人,術後突發室顫。
監護儀發出刺耳的警報聲。
小王的微信直播還在繼續。
“李然手忙腳亂地指揮護士推來除顫儀,電擊了好幾次,病人還是沒反應!”
“他連除顫能量設置都搞錯了,一個護士提醒他,還被他罵了一頓!”
“護士長說要立刻上ECMO,這是最後的希望了!”
ECMO,體外膜肺氧合,我們科室花了幾百萬從德國進口的頂級設備,被譽為“生命之舟”。
“李然去啟動ECMO,但機器啟動失敗,一直在報警!”
護士長急得大喊:“這台機器的啟動程序和調試參數隻有江醫生最熟悉,每次都是他來操作的!你別亂動!”
李然卻不耐煩地推開她。
“國外的機器我都用過,原理都一樣!你一個護士懂什麼!”
“肯定是之前的參數設置有問題,不符合最新的國際標準!”
他強行重啟了機器,並試圖直接修改核心的運行參數。
“江哥,不好了!ECMO冒煙了!”
隨著李然的暴力操作,ECMO的主機發出一陣刺耳的異響,屏幕猛地一閃,直接黑了。
一股燒焦的塑料味彌漫開來。
這台價值數百萬的“生命之舟”,徹底癱瘓。
兩個危重病人,一個耽誤了最佳搶救時間,生命垂危。
一個失去了最後的生命支持,心電圖即將變成一條直線。
家屬的哭喊聲,怒罵聲,混雜著監護儀的警報聲,讓整個心胸外科亂成了一鍋粥。
院長臉色煞白,當場就差點暈過去。
他顫抖著手,親自打電話給ECMO的德國廠家工程師求助。
電話那頭的德國人操著一口生硬的英語,遺憾地表示,最近的工程師遠在歐洲,飛過來最快也要兩天。
絕望的氣氛籠罩著所有人。
就在院長準備掛斷電話時,那個德國工程師突然補充了一句。
“或許,你們可以聯係一下當初協助我們進行設備調試的陸教授的團隊。”
“我記得,他有一個姓江的得意門生,好像就在你們醫院工作。”
院長的手僵在了半空,他猛地轉過頭,死死地盯住李建國。
李建國的臉色,唰的一下,變得比死人還要難看。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工程師口中那個國內心肺領域泰鬥陸承平院士的得意門生。
那個姓江的。
就是被他親手拉下馬,此刻正在高鐵上休假的,我——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