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遠睜開沉重的眼皮,映入眼簾的是空無一人的冰冷病房。
寂靜的病房中透著一種令人心慌的荒涼。
一場慘烈的車禍,他孤身躺在醫院;而她抱著另一個人離開,未曾回頭。
受傷後的脆弱讓他本能地渴望親人的慰藉。
他摸索出手機,指尖顫抖著想要聯係遠在海外的父母。
屏幕亮起,除了五日前母親發來的那條簡短信息。
介紹了聯姻對象的基本情況外,再無任何新消息。
往常每日都會有的噓寒問暖,仿佛驟然斷絕。
那股不安感瘋狂滋長,幾乎將他吞噬。
他立刻撥通母親的電話,回應他的隻有冰冷而機械的“您所撥打的用戶暫時無法接通”。
再打給父親,結果一模一樣。
恐慌如潮水般湧來。
他強撐著劇痛未消的身體,試圖通過其他途徑了解父母的近況。
他聯係父母身邊的故交,對方的回應卻支支吾吾,言語閃爍,隻反複說“先生夫人一切安好,請小姐安心養傷”。
再問具體,便以信號不好或事務繁忙為由倉促掛斷。
這種刻意的回避讓他心沉穀底。
一個可怕的念頭竄入腦海,他迅速登錄查詢家庭海外賬戶及住所消費記錄的內部係統。
記錄清晰顯示,從半月前起,所有消費戛然而止。
就像他們突然從世界上蒸發了一樣。
“不......不可能......”他喃喃自語,臉色煞白,渾身冰冷得厲害。
他猛地掀開被子,不顧聞聲趕來醫生的勸阻和身上未愈的傷口,跌跌撞撞地衝出病房。
他必須去公司,必須找陳婉意問清楚!父母出國旅遊的行程是她一手安排的,她一定知道!
他衣衫淩亂,額上還貼著紗布,以一副前所未有的狼狽姿態衝進公司大樓。
無視前台和助理的驚愕與阻攔,徑直衝向最高層的會議室。
他知道她今天有重要的股東會議。
“砰”的一聲,他用力推開了沉重的會議室大門。
裏麵正在進行的會議戛然而止,所有股東的目光齊刷刷地投向門口這個不速之客。
陳婉意坐在主位,聞聲皺眉看來。
看到他這副模樣,眼中先是閃過一絲極快的訝異,隨即被濃重的不悅所覆蓋。
“你在這裏發什麼瘋?”她聲音冷沉,帶著毋庸置疑的斥責。
沈淮遠顧不得所有,聲音因恐懼和急切而尖利:
“我爸媽呢?你把他們弄到哪裏去了?為什麼我聯係不上他們!為什麼他們半個月沒有任何消息!”
陳婉意眼神倏地一暗,隨即看向眾人無奈地歎了口氣,語氣變得沉重而惋惜,
“沈先生自從上次車禍受傷後,精神狀態一直很不穩定。”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全場,意有所指地繼續道:“至於沈董,公司近期也發現了一些他經手項目上的嚴重問題,涉及巨額資金流向不明,我們正在緊急核查。”
輕描淡寫幾句話,不僅將他的質問扭曲成精神失常的瘋話,更將莫須有的罪名扣在了他父母頭上!
沈淮遠如遭雷擊,難以置信地瞪著她。
就在這時,一直安靜坐在陳婉意身後的蘇景行站了起來,一副痛心的模樣:
“陳總,有件事我本來不想說…但關乎公司…我前幾天確實看到沈先生偷偷將一些加密文件帶出公司,去了…去了對手公司那邊。”
他聲音不大,卻足以讓每個股東聽清。
會場瞬間一片嘩然!
“你胡說!我沒有!”沈淮遠氣得渾身發抖,聲音撕裂,
“是你們!是你們害了我父母!是你們在搞鬼!”
可他百口莫辯。
在陳婉意和蘇景行一唱一和的“證據”麵前,在股東們先入為主的懷疑中,他的辯解蒼白無力。
最終,股東們一致表決,鑒於他精神狀態極不穩定且涉嫌損害公司利益,暫停他在公司的一切職務。
在陳婉意的決定下,他被強行帶回那棟冰冷的別墅,被變相囚禁起來。
“為什麼?!你到底把我爸媽怎麼樣了?!陳婉意!你不得好死!”
他憤怒地質問,聲音嘶啞,幾乎嘔出血來。
可陳婉意隻是冷漠地看了他一眼,轉身離開。
期間沈淮遠嘗試過無數逃跑的方法,最後都被陳婉意安排的保鏢攔下。
他猶如幽魂般在別墅苦苦哀求,直到再無力氣,癱倒在地。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突然傳來傭人的聲音,語氣滿是惋惜:
“唉,真是造孽啊…先生夫人那麼好的人…”
“聽說根本不是去旅遊,早就被…被關在國外回不來了,那邊看守嚴著呢…”
“噓!別說了!想讓先生聽見嗎?堂堂大少爺,竟然落到這步田地......”
嗡——
沈淮遠隻覺得大腦一片空白,耳邊轟鳴作響。
那些猜測、那些不安,瞬間得到了最殘忍的證實。
原來…原來那不安都是真的。
父母早已遭她毒手,被囚禁在異國他鄉!
而他,竟還傻傻地對她存有一絲幻想?
氣血猛地逆流衝上頭頂,心口一陣劇痛,喉嚨裏湧上強烈的腥甜味。
他猛地彎腰,一口鮮血毫無預兆地嘔了出來,濺落在光潔的地板上,觸目驚心。
世界在他眼前天旋地轉,最終徹底陷入無盡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