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新元，怎麼了？”陳宇察覺到他麵色不對。

“沒事，”李新元如夢初醒，視線落回地麵，“就是覺得奇怪，血去哪了？”

陳宇點頭應和：“看這出血量，最多也就200毫升。”

“另外兩具屍體也這樣？”

“一模一樣。”

陳宇神色凝重：“如你所見，門窗完好無損，沒有暴力闖入的跡象，貴重財物也沒有丟失。除了死者一家三口的指紋和生活痕跡外，暫時沒發現第四人留下的痕跡。”

他朝客廳深處指了指：“女受害人在廚房。”

400平的屋子像個小迷宮，不熟悉布局還真挺容易迷失。

冉雙雙趁著空檔補充著：“男性死者賈繼林，47歲，天陽建工集團董事長。女性死者衛夢媛，35歲，家庭主婦，無業。兩人8年前結婚，婚後育有一女，賈馨妍，今年...今年隻有7歲。”

“8年前？”

李新元陷入回憶，那正是2017年高考後，他從賈繼林身上搞來了那300萬。

記得當時跟蹤了對方半個月，賈繼林還是單身。

損失300萬後的半年裏，這人居然若無其事地結了婚？

滑稽的是，這筆巨款是賈繼林主動提的，他李新元，當時隻想要個幾萬塊，夠暑假揮霍就行。

那段錄音應該還留著，具體內容倒是沒什麼印象了。

開放式廚房寬敞得堪比普通人家的臥室。

衛夢媛側倒在地，身下同樣隻有一小灘暗紅血跡，出血量估計也不到200毫升。

她遇害時應該正在忙碌，手上戴著厚棉手套，烤箱裏躺著一整隻烤鹵豬，灶台上食材散亂。

“有嫌疑目標了嗎？”

李新元蹲下身，仔細檢查著屍體頸間的致命傷。

冉雙雙搖頭：“暫時還沒有，不過謀財害命的可能性較低，死者的通訊記錄和社會關係正在排查中。”

李新元提出方向：“手法老練，一刀致命，精準切斷數條大血管。優先排查相關從業者，屠夫、醫生這類。”

這時，陳宇幽幽開口：“我個人認為...更像是職業殺手幹的。你也看到了，傷口的深度、角度、發力方式幾乎一模一樣，下手幹淨利落。再加上監控設備被抹除，專業度很高，普通人做不到的。”

李新元微微點頭，不置可否。

最後他們來到賈馨妍的房間，年僅七歲的女孩，出血量更是少得可憐。

他內心並無波瀾，再次檢查了一遍傷口。

現場無打鬥痕跡，死者身上不見明顯的抵抗傷或脅迫傷，衣物也保持整齊，且都隻有一處致命傷。

“死者體內有麻醉藥物殘留嗎？”李新元轉向冉雙雙，“比如醫用麻醉氣體，七氟烷、異氟烷之類的，或者是被注射了肌鬆劑？”

冉雙雙翻開隨身記錄本：“初步毒物快篩呈陰性。李老師你提到的麻醉劑和肌鬆劑，常規篩查未必覆蓋，需要送回實驗室二次分析，結果最快也要明天中午才能出來。”

李新元眼眸中閃過一絲精光，成為顧問以來，這起案子算是比較有趣的了。

綜合來看，凶手在行凶前將被害人麻醉是最合理的解釋。

可血液去哪了呢？

死者頸部多條大血管被切斷，現場應該留下大量噴濺狀血跡才對。

還有，凶手是怎麼同時控製三名死者的？

還是說有多名凶手，分頭控製？

以上，是正常的斷案思路。

但李新元顯然不正常。

趁陳宇等人分散開再次勘察現場，他回到賈繼林的屍體旁。

死不瞑目，倒是省事了。

李新元深吸一口氣，死死盯住那雙渾濁的眼眸。

滴答、滴答、滴答。

十幾秒無聲的對峙。

突然！

一陣天旋地轉襲來！

腦子似被巨力活生生撕裂！

意識被強行拖入混沌！

眼前一切化作瘋狂旋轉的馬賽克！

進入狀態了！

“你認為誰最有可能殺了你？”

他忍著炸裂般的頭痛，牙關緊咬，在心中疾速默念。

“柳江文！是柳江文！”

屍體“說話”了！！！

得到答案，李新元猛地移開視線，雙手撐膝，大口喘著粗氣。

呼哧----！呼哧----！

短短數秒，後背已被冷汗浸透。

沒錯，他的能力還能問死人！

同樣的強製回答，同樣的絕對誠實！

但，僅限一問。

問屍破案，絕不是為了什麼“自我救贖”，更不是他成為刑偵顧問的初衷。

自從無意間發現自己竟然能對死人發問，他對自身能力的探索欲就像瘋了一樣。

他甚至跑去殯儀館上班。

可要問一個素不相識的死人什麼呢？

你怎麼死的？有什麼遺憾？夢想是什麼？想對愛你的人說什麼？

有這種能力，用來做死後關懷？聽死人講無聊故事？

問屍是有技巧的。

直接問“凶手是誰？”，太愚蠢了。

如陳宇所說，買凶殺人怎麼辦？又或者蒙麵行凶怎麼辦？

“你認為誰最有可能殺了你？”

這樣提問，得到的答案必然帶著死者強烈的主觀視角和認知局限。

但這個柳江文，一定是死者生前最忌憚、最仇恨，或者是他自認為虧欠最深、最怕其報複的對象。

就在眾人一籌莫展之時，李新元直接知道了答案！

下一步，就是想辦法，把這個柳江文送進警方視線！

滴答、滴答。

幾滴鼻血滑落。

李新元連忙捂住鼻子，跌跌撞撞衝出1502。

副作用越來越大了。

陳宇皺眉，也跟了出去，卻對李新元汙染了現場沒有一絲不滿。

他遞來一根煙，又遞來一團火。

“新元，去醫院查過了嗎？老這樣...我們都挺擔心的。”

每次流鼻血後，李新元就會露出這種了然一切的眼神。

接著，他就能從茫茫人海中精準鎖定嫌疑人。

陳宇自然不知道他的能力，隻以為這小子或許天生就是幹這行的料。

“嗯，檢查過了。”

李新元無力點了點頭，叼煙湊近火苗的同時，也察覺到了陳宇的微表情。

“可能是基因缺陷。”

他不希望陳宇問個沒完，相比什麼腦腫瘤、癲癇，這個回答能掐斷一切後續。

陳宇夾煙的手一頓：“那不是沒...沒法...”

話說半句，他重重歎了口氣，拍了拍李新元的肩。

李新元拉回話題：“陳隊，我認同你的看法，職業凶手作案的可能性極大，而且，應該不止一人。”

陳宇並不意外，也沒繼續追問：“回隊裏我就去查查全國重案庫，看看有沒有類似的案子。”

“現場留給痕檢吧，我們先撤。”

李新元猛吸一口煙，踩滅了煙頭。

現在他最想做的，是問問剩下的兩具屍體，可這意外一出，陳宇肯定不會讓他再忙活了。

關於自己的能力，他也說不清楚。

這“死屍一問”是一開始就跟“強製三問”同時覺醒的，還是後來提升的？

他更偏向後者，這就說明他的能力有無限的提升空間。

嗡----

手機突然振動，微信來了一條信息，點開一看。

不吃香菜沈子月：快還我錢！不然就報警！

李新元冷哼一聲，指尖輕點：我錄了音。

實際上他根本沒錄。

拿沈子月的錢，純粹隻是心血來潮的報複，他缺這點錢嗎？

當然可以還她了，但得看她的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