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點了點頭,鄭重的說道:“你覺得,胡惟庸的弊端,真的隻在於他這個人嗎?”
“爹是說......丞相一職?”朱標思索了片刻,猶豫道。
“正是!”
朱元璋這才露出欣慰的笑容,自己的兒子,還是有些見解的。
繼而,朱元璋眸光一暗,沉聲道:“為父可不隻想要廢除胡惟庸,而是他所坐的丞相之位!”
“自此以後,大明王朝永無丞相一職!滔天權柄,隻在咱家手中!”
朱元璋豪氣萬丈,盡顯帝王霸道!
“但是父皇......這如何能行啊?”
朱標聽完卻是愣住了,接著急聲道:“朝代更迭,丞相一職卻從未有缺,朝堂運轉也少不了丞相之力,那胡惟庸囂張,父皇罷免他就是,怎可將職位廢除呢?”
這一時間,朱標都以為朱元璋是不是糊塗了。
廢除丞相,開什麼玩笑?
的確,丞相權柄過大,連他都覺得不滿。
但這不意味著可以輕易廢除啊。
簡直像小孩過家家似的。
即便是秦皇漢武那樣唯我獨尊的強勢帝王,在皇權和相權的問題上,也最多是罷免丞相,另換他人罷了。
從未有過廢除丞相之職一說。
這是因為他們愚笨嗎?
自然不是!
丞相可以千古所傳,自然有其的道理。
天下之大,官多如雲,政令繁雜,總要出個領頭的。
即便朱元璋精力旺盛,但是少了丞相輔佐,就是累死他,也管不過來那麼多事情啊。
不然的話,之前那些經天緯地的皇帝早就幹了,哪裏會延續至今?
“父皇,此事咱們再考慮一下呢......連秦皇漢武都沒做到這件事啊......”
朱標盡量婉轉的說道。
但話裏的意思很明顯,連秦皇漢武都做不到的事情,你能行嗎?
若是臣子,甚至是皇子這麼說的話,也許朱元璋都會動怒。
但朱標卻毫不畏懼的說了出來。
這其中,一是他仰仗朱元璋的寵愛,二則他原本就是這樣的性格。
隻要與原則相關的事,朱標有不同意見,都會直抒己見。
朱標可不是個軟柿子。
朱元璋看重他也有這方麵的原因。
接著,朱標嚴肅的說道:“父皇,我明白您心裏氣惱,但是廢除丞相之事還是得慎重,茲事體大,為了社稷穩固,父皇切不能意氣用事啊。”
朱元璋聞言笑道:“自然不能,所以為父才想問問你的意見啊。”
昨晚,朱元璋輾轉反側,不停回想著與朱閑的對話。
的確,罷免一個胡惟庸,也會有第二個。
自己在世尚且能掌控大局,但若子孫羸弱,一旦遇到強臣,他朱家的天下豈不......
自此,朱元璋才真正下定決心!
隻是對於之後的部署,他也還沒定論。
若把重擔全部丟在兒子朱標身上,顯然也不可能。
於是打算今日再去一趟朱閑小院求解。
將朱標喊來,是想看看自己這個兒子,有沒有什麼高見。
可惜,他們這種凡夫俗子,還是不抵天驕啊。
看著兒子百思不得其解的樣子,朱元璋擺了擺手。
“行了,你先退下吧,晚些再來給為父請安。”
“這......是,父皇!”朱標無奈行禮,帶著一頭霧水離開了。
不多時,朱元璋也換了一身常服出宮。
還不忘叫上龜縮在家的李善長。
得知又要去朱閑那裏,李善長叫苦不迭。
但當著朱元璋的麵,還是得笑容滿麵。
待馬車行駛到應天城近郊時,二人早早下車,步行來到朱閑家院外。
還沒進門就聞到一股飯香。
朱元璋頓時咽了咽口水,一把推開院門。
“哈哈哈,兒啊,爹回來了!”
朱閑聞聲抬頭,看見是自己的便宜老爹,不由撇嘴。
“您可真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啊。”
“這......”朱元璋訕訕的摸了摸頭,陪笑道:“爹不是剛回來嗎,還有些事需要打點。”
見朱閑沒什麼反應,他連忙轉移話題道:“我兒在吃什麼呢,這麼香。”
“雞蛋打鹵麵,爹要來一碗嗎?”朱閑隨口問道。
“要要要,爹的口水都快流下來了。”朱元璋連連點頭。
朱閑衝張伯擺擺手,不一會兒兩碗打鹵麵上桌。
第一口麵條剛送進嘴裏,朱元璋和李善長就眼前一亮,大呼好吃。
“兒啊,你這廚子在哪兒找的,一碗麵條都做的如此美味?”朱元璋問。
一旁張伯笑道:“老爺,這是少爺親自下廚做的鹵子。”
“什麼?”
朱元璋驚訝道:“我兒還有這份手藝?”
朱閑嘴角噙笑,沒有說話。
不提現代的科技與狠活,就是基礎的雞精、味精等調料,放在菜品裏,都秒殺現在的珍饈菜肴。
老爹你就吃吧,一吃一個不吱聲!
桌上,朱元璋和李善長連吃了兩碗麵條後,才滿足的打了個飽嗝兒。
“爹,你今天來是住在家中嗎,還是找兒子聊聊天啊?”朱閑開口問道。
說到這裏,朱元璋才想起前來的主題。
“嗬嗬,爹今晚還得離開,城裏的事沒安排好呢,不過......”
朱元璋話鋒一轉:“爹是有點好奇,昨日我兒說起廢除丞相製,但丞相地位深厚,若是貿然廢除定會朝堂大亂,兒子,你可有什麼兩全的辦法嗎?”
一旁,李善長也適時的端上茶水,附和道:“是啊少爺,你可有什麼高見?”
此刻,李善長已經完美代入了後勤的角色。
這次是真想聽聽,朱閑究竟能說出什麼。
最好來一句:他也沒辦法。
因為他沒法說丞相廢不得,以免朱元璋懷疑自己有私心,但若是朱閑來說,效果就大不相同了。
沒看朱元璋現在多麼愛聽這少年的話嗎?
李善長滿臉期待。
朱閑卻略帶嫌棄的瞥了他一眼。
老爹的這個夥計,除了端茶倒水還會做什麼?還和胡惟庸那個家夥有關係,可別牽連到我。
想到這,朱閑突然問道:“李先生你呢,有什麼法子嗎?”
話音剛落,端著茶杯的李善長頓時身形一僵。
他呆呆的看向朱閑,心中崩潰。
好好的幹嘛甩到自己身上?
法子?
我有病啊!我自己身為丞相,你讓我說法子廢除我自己?這是人做的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