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她拚死救了劉氏,這位小姑子才願意給她幾分好臉色。
自從書錦藝阻止孟玉入府後,小姑子又恢複舊態,連聲嫂嫂都不願意見了。
書錦藝聽到此話笑罷,“我是世子夫人,不然還該在哪?”
此話一出
孟玉的臉色一沉。
劉氏握著孟玉的手一僵。
謝淸珵神色皺眉看她。
這話別有深意。
但書錦藝就是這般意思。
她應了孟玉入府又入住罩房的意願,不是因為她依舊乖順,仍願做乖媳,而是她看透了,心寒了準備離開了。
謝玉竹遲鈍也覺書錦藝暗諷孟玉,她自幼就和孟姐姐玩到一起,她最愛孟玉姐姐,這女人算什麼?
她叉腰厲聲道:“這位置是你偷來算計來的,該有自知之明!真以為阿兄娶你我們就認你了?”
空氣又是一靜。
旁邊的碧螺本就鬱結,此時聽到這氣得哆嗦,“二小姐,你這話此言差矣,我們家小姐是世子爺明媒正娶回來的,怎麼在二小姐嘴裏便如此不堪了…”
碧螺這番話,無疑將當年的陳年舊疤揭露出來。
孟玉的臉瞬間慘白。
謝淸珵原本對書錦藝的一點愧疚,一瞬消散無影,目如寒冰看著碧螺。
若非主子授意,一個奴才怎敢說出這話。
劉氏當即拍桌怒喝,“放肆!錦藝這就是你教的好奴才,主子說話豈容以後奴才插嘴!”
當年之事,是謝家不想提的禁忌。
兩個孩子隻因些誤會,導致二人誤終身,這成了兩家的人心病。
如今一樣奴才,居然當眾挑起這塊心病,居心何在?
碧螺不覺有錯,聲音不卑不亢道,“奴婢知錯,隻是奴婢替自家主子委屈鳴不平,還望老夫人,世子爺莫要動怒於我家小姐。”
言畢,碧螺已然跪下來。
劉氏眼睛氣得通紅,指著書錦藝:“她是你的陪嫁丫鬟,我自是不會為難,但一個奴才今日這般口無遮攔,身為當家主母,你該如何?”
這看似放過,實在處處在逼她做選擇。
書錦藝眼裏一絲譏諷流轉,看向了自己夫君道,“夫君以當如何?”
謝淸珵神色冷漠,凝視書錦藝那雙黑眸,心有不悅,“以下犯上,按照家規是要發賣出去,看在是你陪嫁丫鬟的份上,杖責二十。”
書錦藝突然笑了。
碧螺臉色慘白,“小姐莫要為難,罰奴婢多少奴婢也甘願認罰。”
書錦藝輕拍打碧螺的肩膀,“碧螺你忠心護主,何錯之有,又為何要受罰。”
這話一出,劉氏臉色一黑。
謝玉竹氣憤不已,“書錦藝,你病瘋了?你今天突然鬆口答應孟姐姐入府,定然心存不滿,現在不就是給人添堵!”
這方,許久未說話的孟玉開口,“原來是世子夫人對玉兒不滿,叔母,如此還是將我安排在外宅吧,隻要能住,不用入住國公府,我也可以自己照顧自己的......”
謝淸珵眼眸微涼,透著複雜,“你還想去哪?”
男人一向克製的嗓音有了起伏,連同起伏的還有他的執念。
孟玉心裏震顫,眼眶有了濕意。
此番此景,倒真像一對苦命鴛鴦。
書錦藝心中悲涼又譏諷。
即使早就經曆夢中,知道這家人對她沒有任何情義,可她還是不爭氣的生了幾分悲涼。
可憐她用盡了六年的心力。
可悲她曾以為,隻要真誠以待,亦能換來謝家人的厚愛。
六年時光已過......
不過是她奢侈的黃粱一夢。
“書錦藝,帶你丫鬟離開。”謝清珵冷聲,“今後孟玉事不勞你費心。”
書錦藝心中一動。
在場眾人,原以為書錦藝會像以往一樣先低下頭。
畢竟書錦藝對謝淸珵的情,眾人目睹過,他卻當眾落了她的臉。
可書錦藝隻是淡笑頷首,“碧螺我們走。”
謝淸珵見她冷靜如常,依舊那麼端莊知禮,走之前朝著母親行禮,即使母親沒有給她好臉色,她也落落大方離開,不免太過平靜。
可她越是這般平靜從容。
謝淸珵越是感覺,胸口好像壓住了什麼東西一樣。
書錦藝對他的事事上心,他早就習慣了,可他卻忘了這半月的日子,他沒找過她一次,就連她臥床期間,也從未曾派一個人來告訴他一聲。
書錦藝真是。
越發有自己的小性子了。
書錦藝剛出了欣和苑,碧螺憋了一路,忍不住哭出來,“這謝家的人憑什麼這般折辱小姐,當年本就是世子爺求娶,怎麼不讓說了,還有那後罩房本就是小姐嫁妝所建,憑什麼讓給她人,小姐,奴婢願意受罰,您幫奴婢說話做什麼,小姐六年來與謝家人日日精心培養出來的情分,如今恐怕竹籃打水一場空。”
“遭了遭了,老夫人和二小姐又會怨恨小姐,瞧奴婢這壞嘴,怎麼就忍不住......”碧螺一邊說一邊扇自己的嘴,流著淚。
書錦藝輕微微搖頭,輕聲道,“碧螺,這不怪你。”
“他們與我本就沒有情義可言,即使沒有你,待孟玉住進來他們也隻會覺得我更是外人。”
碧螺眼淚止不住道,“怎麼可能,小姐這般好,這六年來夫人和二小姐對您已然態度好轉…”
回想夢中經曆的慘像,書錦藝輕笑搖頭,“會的,從一開始他們就覺得我占了位置,如今孟玉回來,我隻會越發勾起他們不滿。”
碧螺聽罷,分外焦急:“那如此那孟氏住進來,咱們日子不就更不好過了嗎,姑娘為何要答應?”
書錦藝看著她這般為自己憂心,微微一笑,“碧螺,可知父親母親兄長何時歸家?”
碧螺疑惑,雖不明白小姐突然問起老爺夫人,但還是回道,“不過三月,夫人老爺便能從西塞歸來了。”
書錦藝笑著點頭,“是,隻有三個月了。”
“父親母親三月歸家,我也該歸家了。”
碧螺震驚,以為自己耳朵出問題了,又問一遍,“什麼小姐?”
書錦藝妄想遠處,“孟玉入府那便入,想要孟玉住文翰院那便讓她住,我不伺候了,六年的討好和小心翼翼,我受夠了,我應回到自己的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