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贖妾贖妾
煙槍楊柳

第7章

枳實眼睛一熱,唰的流下兩行淚來,接著就是一陣鋪天蓋地的委屈。

從她到傅瑾年身邊,她便再沒哭過,傅瑾年寬容待下,更何況枳實對他還有些隱秘的想法。

這樣的委屈,她好久不曾受過,而且避無可避,逃無可逃,隻能跪著領受。

傅瑾容挑挑指甲,眼睛在枳實身上掃過,輕蔑的拿鼻子尖兒冷哼一聲。

昨日瞧著是個機靈的,沒成想是真個傻,這樣的時候連求饒都不曉得。

一個眼神飛給石榴,自己目下無塵的拿指甲理理鬢角。

石榴笑道:“我說的話你們沒聽見呐?還不趕緊領下去打板子。”

像這樣的吩咐,傅家自來都不曾有過,老太太積善一輩子,從來沒打罵過下人,滿院子女人眼睛飛來飛去,倒有些吃不準這是個什麼章程了。

可小喜兒並不這樣想,聞言轉轉眼睛,飛快的走上去捏了枳實的胳膊,葡萄看的皺眉毛。

枳實原本還愣神,叫這一掐猛然間醒悟過來。

別人要她死,可她可卻能聽天由命,掙開了小喜兒的手,猛然跪到地上,額頭貼在磚地上。

心裏麵飛快的把所有能為她說情的人過了一遍,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傅瑾年,可滿院子都是傅瑾容的鼻子眼睛,她就算脅下生翼也仍舊飛不出這張大網去,接著想到的就是陳三的娘,陳金。

眼睛往回廊的那個轉角瞟一瞟,心中歇下這個心思。

若當真能夠幫的到她,昨日拿大頂的時候她也不必拿那樣久了。

再說,為她說了話就會開罪主子這件事是明擺著的,若是被擼了差事,她以後又要往哪兒去呢?

枳實抿唇,就算是為了從昨天晚上一直捂到早上的那個芋頭,枳實也不會坑那樣和藹的人。

想到這裏,竟是連一個能幫她說說好話的人都沒有,枳實猛地一抖,滿心裏一點希望都沒有了。

枳實跪坐在地上,一張臉上血色褪的幹幹淨淨,涼意從心口泛出來,可容是這般,她對傅瑾年也還是埋怨不起來。

這許多的心電轉閃,也不過是她掙脫小喜兒跪下這一片刻的事。

石榴春風得意,看著小喜兒都愈發順眼,見她跪下服軟,有意走到枳實的麵前,故意讓別個覺著枳實是對自己求饒。

葡萄扶著傅瑾容的胳膊,在心裏頭大大翻了一個白眼,她頂看不上石榴這個樣子,打量著誰不知道她心裏頭肖想大少爺,嫉妒枳實在傅瑾年身邊伺候兩年的事兒?別個不知道,她可知道。

每一回大少爺過來用飯,她準保要換一身鮮亮點的衣裳,再找她借兩隻鐲子套上。要掐的細細的,跟個野雞崽子似的豔俗。

想到這兒,她便皺皺眉,看著枳實顫抖單薄的雙肩,再看一回小喜兒不老實的笑容,手指頭動動便開了口。

“姑娘快說說石榴,這樣大的氣性,何必同這小丫頭一般見識?莫不是上回大少爺來沒誇她的湯?”

傅瑾容聞言眉頭細細一皺,心裏頭轉過一個念頭,串一串立時就把石榴那些殷勤串成一件事。

誰也想不到葡萄會在這時候說出這樣的事情來,一時間滿院子裏鴉雀無聲,隻餘下樹葉子瑟瑟擺動的動靜。

石榴叫戳破了心事,猛地轉過身來,瞪著眼睛看葡萄,不敢置信她竟然在這許多人麵前給她難堪,心虛的看看姑娘,觸到姑娘挑剔厭惡的眼,方才還張狂得意的滾燙的手掌變得冰涼。

難堪的笑了笑,想說點什麼又覺得說什麼都不合適,葡萄是老太太那邊調過來‘教養’大姑娘的,她撼動不得,一腔怒火被冰盆澆了個幹淨。

結結巴巴道:“奴婢,奴婢替姑娘心疼大少爺。”

傅瑾容眼睛眯起來看她,拿帕子遮了遮嘴角,開口道:“你的心意很好,哥哥不日就要去書院進學,那墨鬥還勞煩你替我填滿了。”

石榴瞠目結舌,眼睛裏泛出淚花,磨墨洗筆那是小丫頭幹的活兒,姑娘讓她做這樣的事情,難道她不顧體麵了嗎?“姑娘!”尖厲又不可置信的叫聲從葡萄嘴裏跑出來,傅瑾容不悅,拍拍葡萄的手,有些話是姑娘不能直接說出來的。葡萄道:“這是姑娘心疼你,還不趕緊去換一身耐臟的衣裳。”

傅瑾容不給別人說話的機會,轉過身不緊不慢款款的回屋去,葡萄點了枳實:“你擦了一宿地,今兒就歇著。”

枳實身上又是一抖,心頭驀然一鬆,想不到這件事兒到這兒就完了。

那口氣一鬆,再也跪不住,雙腿一軟坐到了地上。

石榴紅著眼睛跑回自己的屋子裏,小丫頭們也陸續散了,小喜兒跺跺腳也跟著同她一般大的小丫頭子離開,一時間院子裏隻留下枳實一個癱坐著。

她渾身都濕了,後怕的手都在抖,心裏頭依稀明白自己能得救是多虧兩個大丫頭別苗頭。

急急喘了兩聲,掙紮著爬起來,扶著牆一步一步走回房間裏去,握緊了拳頭覺得還是此地不宜久留。

小喜兒她們嘰嘰喳喳的在窗下洗被子,枳實渾身失力躺在床上,扯開自己的襟口大口大口的呼吸。

小喜兒聽見聲兒不以為意,以為她哭了,故意高聲刺她:“我娘是花房裏幹活的,廢了老大力才把我塞進大姑娘的院子呢。”

另一個小丫頭搭話:“我娘是大廚房的,我也是好不容易才進來的。”

兩個丫頭有了默契,對視一眼,聲氣愈發的大:“若是在府裏沒有根,叫人扒了褲子打死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到時候屍體就扔到亂葬崗去喂狗。賤民就是賤民,死了就配喂狗,還得是野狗,賤命連狗都不如!”

枳實雖說躺在床上緩著,可耳朵一直捉著話,聞言一掀被子把自己蒙住。

累得狠了,閉上眼睛一覺睡過去,再睜開就是餓醒的。

像是炸雀兒肉,隔著被子也能聞到油香味兒。

小丫頭子咬了一口酥,填滿滿一口飯,滿足的歎一口氣道:“可算吃上了紮麻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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