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渺走得很絕決。
蘭心低著頭向著太子福身行禮,便向著竇渺追去。
而潭拓寺僧人,心裏默念著佛號,感覺著身邊有人走過,當即偷睜開半眼瞄了一下,便連忙跟上了竇渺的腳步。
這僧人隻顧著快點離開這是非之地,一時情急之下,他竟然忘記了與太子見禮。
洛燁廷看著竇渺離開,麵色如常,隻是眼角微微有些跳動。
竇渺帶著眾人,又走了一段距離,忽然聽到一陣喧鬧的聲音響起。
竇渺等人自上而下看去,隻見下方不少世家子弟與大族女眷各自相聚一團。
男女相隔甚遠,男子俱都個個風度翩翩,女子也都個個麵巾遮麵,言笑之間也是盡顯矜持矯柔。
立住腳步,到底有了些聲音落到了竇渺耳中。
“你們說,當初太子,放著好好的崔柔謹不要,怎麼就選了一個民女呢?”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太子那次出征受了重傷,被那民女救了。那民女知道了太子的身份,然後就......嘖嘖嘖。”
“我聽說不是太子親自去求了三天三夜,才讓聖上準了他迎娶那民女為妃嗎?”
“這你就不懂了吧!那民女救了太子,表麵上什麼都不圖,全心全意都在太子身上,實則暗地裏就是拿準了太子的性情。
她越是什麼都不張口要,太子越是心中覺得虧欠,當然便想著給她最好的。這不就讓她當上太子妃了嗎?”
“對對對,要不為啥皇後娘娘不喜歡她呢?還不是她就是一個狐媚子,勾了太子的魂。”
“可笑,她還以為靠著手段就能抓住太子的心,上次宮宴上太子對崔柔謹的一番話,顯然就是識破了她的真麵目。”
“若是這民女識相一些,便主動將這太子妃的位置讓給崔柔謹。否則......”
“到底還是崔柔謹更配太子。”
竇渺聽著這些話,臉上並無什麼表情,直接抬起腳步,向著那山下走去。
原本分作兩方,各自交談的男男女女向著竇渺看來,他們見著並無儀仗的竇渺等人,便有人上前想要嗬斥對方無禮。
然而待眾人看清竇渺的臉,全都一靜。
竇渺絲毫沒看他們一眼,便從兩方人之間穿過。
等竇渺等人離開,便有一人冷笑道:
“便是皇後娘娘見了我等,都要停下慰問一番,這太子妃真是好大的威風,冷著臉給誰看?”
此人話音剛落,便有另一人接到:
“剛才太子和崔小姐去了上麵,太子妃從上麵下來,怕是看到了他們。”
“那又如何?太子和崔小姐青梅竹馬,自小長大,向來以兄妹相稱,難道還會做出什麼失禮的事?”
“民婦到底是善妒的。”
“住嘴!豈可如此妄議太子妃?”
崔柔謹與洛燁廷正好下來,崔柔謹此時也如其他女子一般麵巾覆麵,她先是嗬斥了一番出言的人,隨後對著洛燁廷福身一禮道:
“太子哥哥,太子妃鮮少出宮,與外人接觸甚少,突然與如此多的世家子弟相遇,哪能認得全人。直接離開,反倒更加妥帖些。”
洛燁廷微微點點頭,並未多說什麼。
......
竇渺到了山腳車馬懸停之處,潭拓寺的僧人便告辭回了潭拓寺。
竇渺並不知曉,那僧人回到了寺中,便抱著主持的大腿直呼自己命不久矣。
竇渺本想按照自己在山上所想的、到達東宮最短的路線回宮,去大致看看那三座城門的布防如何,隻是太子妃出行自有章法,回宮的路線更是確定不變。
竇渺不想在自己離開皇宮之前,有人看出她想要離開的絲毫跡象。
便按捺住了自己的想法。
一路回到宮中,竇渺徑直回了和風閣。
院中,木芙蓉上的那朵獨花,此時已經變成了深紅色,花的下方,幾片花瓣落在泥土上,已經有些泛黑。
竇渺立於樹前,站了片刻,方才進了屋中。
因為竇渺的入住,這屋中便時刻保持住了溫暖。
竇渺退了眾人,獨留了一盞燈,拿起醫書,再度偎在了床上。
......
洛燁廷回到東宮後,直接入了寢殿。
他看著空蕩蕩的床,一言不發,直接出了寢殿向著和風閣而去。
入了和風閣,洛燁廷站在院中,看著窗上投出的影子。
洛燁廷腦海裏浮現出白日裏,竇渺越過小亭離開的模樣。
他眉頭緊縮。
洛燁廷已經知道竇渺向皇後請了懿旨,去潭拓寺祈福。
他覺著也許是自己誤會竇渺了。
也許白日裏確實是意外。
洛燁廷想著向竇渺道歉,但是到了此處,他卻怎麼也推不開那扇門。
“就算孤誤會了她,難道她就不能向我解釋一下嗎?直接轉身就走,將孤置於何地?”
洛燁廷如此想著,想要轉身離開。
但是他的腳就如同黏在了地上,半天不得動彈。
“還是給阿渺道個歉吧。”
洛燁廷下定了決心,他抬起手來,正要去推開門。
屋中,竇渺卻直接吹滅了燈火。
看著黑下來的屋內,洛燁廷的手懸在空中。
片刻之後,他轉身離開。
洛燁廷回到寢殿,坐在床邊,眉頭微皺。
他不明白,向來懂事的竇渺怎麼變了?
他在前朝如此勞累,竇渺卻還給他臉色。
洛燁廷就這樣坐著,直到蘭心前來提醒時候不早了。
他才熄了燈火。
第二天一早,洛燁廷正用著早膳,便有一個宮女來報。
“殿下,皇後娘娘來人傳話,許久未與太子一起用膳,請您今晚與太子妃一同前往坤寧宮用膳。”
洛燁廷手上一頓,暗想:
“母後知道了阿渺搬去了和風閣?此時來讓我和阿渺去用膳,定是想要我們重歸於好。還是母後為孤著想啊。”
洛燁廷臉上閃過一絲笑意,隨後便收斂了起來,道:
“知道了!去通知太子妃。”
宮女得了令,便退下了。
另一邊,蘭心剛為竇渺擺上了早膳。
蘭心覺著最近的太子妃有些不對,她生怕太子妃出了什麼事情。
於是太子妃此處的各項事務,不敢假借於他人,便自己來動起了手。
當那宮女來時,竇渺正好坐到了桌前。
不用去給皇後請安,到底讓她睡足了飽覺。
聽完宮女的稟報,竇渺頓了一下。
遲疑了片刻,才點了點頭:
“嗯,本宮知道了。”